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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TXT > 现代言情 > 师妹她只想活命 > 第12章 好你个浓眉大眼的二牛!

一声痛啸惊起林中鸟雀。

“呼哧……呵呃……”

几只野鼠聚在躺倒在地生死不知的男人身边正啃噬着,突然被这阵令人牙酸的痛呼声惊的四散。蜷缩在一段腐木后的女子喘息未定,却不得不咬牙撩开法衣下裳挽起裈裤查看那蛊虫动向。

此处静谧无人,唯余虫鸣阵阵。黑衣女子颤着唇艰难呼吸吐纳,半晌后觉得整个人因蛊虫钻噬而生出的颤抖略有平复,默默自怀中摸出枚匕首紧紧攥在了手中静待着。

嗡——

就是现在!

蛇形匕首入肉处血流不止,她死死捏着腿一挑一挖,自肉里挑出条紫背灰腹黄眼斑口器大张还在嘶叫的毒虫连同匕首扔在一旁,黑鳞密附的鞘寒光流转,顷刻间自行收刀入内变作条通体黑亮的小蛇钻入她腕间。

随着蛊虫被挑出,排山倒海的麻痒钻噬感终于在强势炸开的剧烈疼痛下偃旗息鼓。

她冷眼看着那鲜艳毒虫痉挛着僵缩不动才骤然脱力,这才仰头露出形容狼狈冷汗涔涔的面庞。

隐约还瞧得出精致骨相的面上此时没个人样,只剩一片苍白狰狞。

她抖着手扯下香囊倒出里面可凝血的灵植花叶嚼碎了含着涂于伤处,动作间青筋暴起,方才褪去潮热的额头再次汗湿淋漓。

好在还算管用,血渐渐止住了,惨遭虐待的腿一时半刻也动不了了。

她闭眼靠着腐木聊做休息,一刻钟过后竟无知无觉睡了过去。

哧——哧——哧——

“姑娘醒了?”

昏睡中的人在颠簸中微微睁眼,神思还未回笼。

眼前一晃一晃是条乡间土路,平旷土地里一片绵延不绝的绿,星罗屋舍缀于其间,颇有番生机勃发的淳朴自然之美。

两息后一手呈爪骤然电出扣上身前人命门:“你是何人?”

她先前不是在秘境里吗?

“我?我叫……二牛我叫!”这一声突然拔高亮如洪钟,闷雷一样,震得王扶嬴脑袋嗡一下。

她趴附在男人背上掐着对方脖子,男子竟不觉有异,只是被这力道扯的险些仰倒。他勉强站定,下意识把人往上颠了颠。

王扶嬴像是磕在一块石头上,胸口一痛眼前一黑,手里稍稍卸了几分力道。她咬牙冷斥:“放我下来。”

“我采药回去,能背动你,不累。”

凡人,去秘境采药?

“放我下来!”

“别啊,再忍忍,一会就到村里了。”

“……村里?”

“看郎中!”这姑娘傻兮兮的。

先前匆匆一瞥知晓她年岁尚轻,男人背人走着下意识露出抹憨厚笑意。

“别怕姑娘,大岭村有郎中哩,背你回去治伤去我!”

没人再回答他,他也不奇怪,脚下不停赶着路。

他背上背着人,腰上系着根麻绳,麻绳一端栓在一昏迷过去的人腰上,他走一步,那人便破麻袋般贴地往前出溜一段。

不时发出哧哧声响。

——

王扶嬴悠悠醒转已躺在一床花被里。

这是间不大的砖瓦房,青瓦片作顶,墙上挂着蓑衣斗笠并一只放着镰刀的背篓,屋内有桌有柜却都有些斑驳痕迹,一张条凳一把圈椅一张躺椅围桌而放,桌上一个怪模怪样的陶瓷器物里插着一把不知名的花,一切彰显着主人家过的清贫却也颇有几分闲情雅致。

她收回打量的视线忽然觉得身下硌得慌,手伸进被子里捞出几本封面花花绿绿的书来。

循光看去一时语塞。

《凡人修仙》、《我在精神病院那些年》、《清静经》、《全真七子》、《邪魅一笑很倾城:一个医修的自我修养》?!

“……”

混进去了什么怪东西?

王扶嬴无言半晌,默默将书摞好放一旁继续躺平不动。

不该乱动旁人东西的。

忽而感觉到什么,她心随意动偏头看去,与推门而入的青年对上视线。

对方目放亮光。

“三……”

“二牛?”

青年:?

她打晕那莫名出现的灰衣修士后体力不支失去意识,醒来发现修为全失,被种下的蛊毒又恰好发作,记忆还停留在趴在二牛那宽厚坚实可靠但有点硌人的背脊上。

那会头晕目眩不甚清醒,因此记忆不太深刻。

但眼前人虽然也穿着短打束着发……好像肩稍窄了点,腰又瘦了点,腿倒是颀长好看。

她没说话,青年倒是自己纳过闷来:“这啥破名?”

那傻大个什么时候背着他自己取了名字,还这么逊?

“救我来此之人,他在何处?”王扶嬴动弹了下发现腿动不了,蹙眉伸手从脖子后面揪出片草叶:“还有与我同行之人。”

那灰衣人她只将他打伤昏迷,并未来得及斩草除根便蛊毒发作了,他那阴毒的蛊虫不知还有多少,容不得她不防。

嗤——

“你说他啊,”青年端着碗药过来放在床沿,反手捞过话本顺势就歪坐一旁圈椅上翻看起来了:“就在隔壁屋子,脑袋开了瓢还昏着呢。救你的人么……”

他笑容清浅,气定神闲:“早走了,把你卖给我当药人,拿了钱连夜就走了。”

王扶嬴瞳孔地震。

好你个浓眉大眼的二牛!

扑哧——

“你还真信啊!”青年忍俊不禁的嚯嚯笑声里房门打开半扇,听到自己名字的壮汉疑惑探头进来看着二人。

青年更加乐不可支,指着一脸呆憨的壮汉朝她笑:“喏,你二牛哥,一个石头傀儡傻大个儿哈哈哈哈哈!”

二牛愣愣瞧着二人,突然搭错筋似的开始学他说话,甚至神态手势也学了,也哈哈哈哈。

声若闷雷,室内一时回荡哈哈声不绝。

王扶嬴郁闷当场。

胸口又开始隐隐发疼,见鬼,这还真是块石头。

青年大笑不止。

——

养伤两日后。

这日午间喝完药缓一阵,王扶嬴再一次尝试挪动腿,她扒着床沿放腿下去,不料起身时今晨觉得似乎有了些知觉的腿触地还是软倒了下去,上身的力道带不动下肢,她整个人都翻了下去趴倒在地。

没了修为竟让她寸步难行,遥想从前做人时似乎也并无这般羸弱?

她拾起碰掉的药碗放回原位,靠手臂支撑着全身重量重新回到榻上,长久看着那碗口不知为何心头竟生出些大谬不然的平静闲乐感。

乐什么,她疯了么?

她去看那条伤腿,一块红坑狰狞凹陷,已经结了痂,应该已经不疼了,现在她完全感觉不到腿的存在,或许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那位藏剑锋师兄就没这么幸运了,救无可救,蛊虫几乎吃空了他,他疼的满地打滚只求一个痛快,活死人肉白骨吊住一口气的丹药也非是没有,只是……

这号称“鬼见愁”的毒虫入体便吞肉饮血,人修体魄沾之灵力枯竭任其施为,强行逼出牵肠挂肚非伤即死。总而言之,中此蛊毒者除非真仙降世否则回天乏术。

一墙之隔暴雨如注,青年狼狈推门进来径直去放蓑衣斗笠,看她一眼也没有上前来的意思:“还以为你要拆了我这屋子,再等等吧,无聊看看话本打发时间也行。”

“我几时能走?”

“走什么走能走么,就这稀巴烂的腿你现在下地一准儿摔个四仰八叉。”青年看过来一眼:“急什么急,过几天再说。”

师弟师妹还在秘境,师叔性命攸关还要再等几天?已经摔了的王扶嬴莫名瞧他一眼,那人依旧八风不动,她却难得有些坐不住了。

又一日。

她面朝门,还是瘫坐着再次忍不住问:“我记得并未伤及筋骨?”如何这腿就动不了了。

“嗯,我知道啊,”青年正躺在门口躺椅上晒暖看话本,闻言闲闲翻页津津有味又看起来,抽空解了她的疑惑:“我看你身上还有蛊虫余毒便顺手清了清,穷乡僻壤许久没见过这稀罕东西,一时兴奋扎错穴位了而已。”

“……”

他耸肩:“没事不严重。”

王扶嬴放下心来。

他打个呵欠:“也就是可能大概也许双腿以后都不能动罢了。”

心还是放早了!

他又挤挤眼睛:“嗨不用怕,你好好养着指不定就没事……”

原来如……

他笑得浑不吝:“不过说不定没事,也说不定有事,这个分人,且随缘吧。”

!!!

这能随缘吗?

你告诉我能随缘吗!

王扶嬴不可置信。

似知道这样显得很不靠谱,他遛狗似的抛来一粒定心丸:“你有我这金手指治就偷着乐吧,放心,诊费到位绝对给你治好吃嘛嘛香嗷嗷精神。”

某四个字他格外加重音强调。

“……嗯。”她依旧觉得此人离谱,但此情此景也容不得她挑。

只不过……

金手指?

那是何物?

她试着用自己所知的词汇理解,可能等同于出众的能力、得力倚仗之意?

她这么琢磨了一会,迫切等待中的青年以为她装傻充愣:“唉唉唉不是吧,你想医霸王伤啊!”

“不是,我没……”

“你没钱?没钱你为什么让那傻大个儿捡到?没钱我给你治什么治我像是冤大头么我!”他跳将起来老大不乐意:

“世风日下!挺好看个小姑娘怎么学地痞老赖干这种事?我告诉你朋友,欺骗一个柔弱医修你是要遭天谴的!”

“我不……”王扶嬴掏东西的手一顿,生平第一次有种百口莫辩的无力感。

“你还不给?嘿你个理直气壮的赖皮鬼……”青年横眉冷对一脸讥诮:“不是吧不是吧,秘境里捡到的人能穷成这样,医个伤还要讹人?”

他上下一扫目露怀疑:“你别是在逃邪修吧?来我摸摸你的骨龄,你指定是几百岁老太婆伪装小姑娘博取同情……”

“我不是,你……”

“不是什么?你什么你?你别真是邪修老太吧?你想怎样?你要对我这个柔弱医修做什么?你不会要暴起伤人吧?!”他表情夸张,捂着脸指缝里却还露出阴阳怪气的眼神睨着她。

调笑意味明显。

她不傻,反应过来这家伙是在调侃,但架不住气涌上来。

她落平阳被犬欺!

她若是几百岁邪修老太可不仅会暴起伤人,她定然还要立刻马上将他这张喋喋不休的嘴巴缝起来!

这一刻她无比能与宁师叔共情。

这家伙汪汪狗叫不说一句人话!他为什么不能是个哑巴?她看着他上下嘴皮一碰还要吐什么狗牙,她再也受不了了!攥着灵石纳戒天女散花砸他怀里去。

纳戒是四境通用的小法器,因为知晓其中机窍就可以打开使用,所以寻常法器符箓铺子里都有卖,眼下于她来说便宜大把,身上装了不少。

“拿去!”

她久不曾生过气,灵力全无于是眼刀子嗖嗖飞过来戳他狗嘴,若能动定然还要嘿哈两拳揍他狗脸。

那人却是突然阳光灿烂:“早说嘛朋友!朋友消气,你看都是误会,误会!”

“闭嘴!”好一张狗嘴!

青年沐浴着她愈加冰冷的目光倒是得意起来,毫不客气将东西戴上仔细观赏一番,见她寒着脸无谓笑笑:“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凭本事赚钱,又不磕碜。”

?!!

所以来磕碜她是吧?!

这几日与他说话每每他都有许多像今日的狗言狗语,王扶嬴熟练合眼假寐,索性眼不见心不烦。

姑娘拒绝交流意味明显,负气模样让苍白脸色生动几分,青年抿唇眯眼笑得好不狡诈,敛财一波神清气爽,合上书起身背手悠哉出屋去了。

午时日光正盛,他满意巡视着院中草药,视线不经意扫过墙角紧盯他手上纳戒的呆愣壮汉不满轻啧:“你那出息,猪队友。”隔壁那人还血刺呼啦躺着,身上皮都少半边。

二牛壮汉委屈,二牛不说,二牛继续蹲角落长蘑菇。

无良主人视而不见,步履轻盈迈出大门。

晚饭时刻,黑衣少女在黑黢黢的房间里望着黢黑的房顶。

叫醒她的是格外响亮的肠鸣音。

如今修为凝滞,此地又灵气薄弱,叫她与凡人无异。王扶嬴目光幽幽,气还没完全消,心里几分无奈。

噗嗤一声哼笑,男子手肘推门斜身进来,一手油灯一手端着木盘,灯火摇曳中一阵饭菜香扑鼻而来。

她鼻尖微动,虽然一百个不想承认,但那人嫌狗憎的促狭青年当下在这灯影里也确实像个人了。

她有些不自在动了动上身撑坐起来:“谢谢……有劳了。”

“姑娘如此感动?”

青年见她望着木盘居然错不开眼,故意端着从这头走到那头,在背后幽怨目光即将凝成实质扎来的瞬间捞起一张凳子折回来,放在床榻前安置手中托盘。

见少女目光再次落在盘中,他有些好笑,忍不住随口嘴欠:“在下也算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姑娘不若以身相许?”

“……”

她目光不动,仍旧盯着饭食,自动人狗隔绝。

“姑娘可是不信?可在下真心心悦姑娘,比真金还真。”青年深情剖白,眸光温柔,嗓音也一瞬沉下,如流水潺潺淌入心潭。

连日相处已经熟知他秉性的少女分出给食物的专注抬头静静望他,此人张嘴不是放屁就是往外蹦花,信他不如信明日早起就化神。

“一百上品灵石,二师兄,你正常些。”她淡声说,一句话含了三个勾子。

青年心弦颤动,这次是真动,他含笑颔首,布菜添饭,目光动作都比方才诚挚得多。

“那便如师妹所愿。”

“……”

“师妹快尝这汤,师兄亲手熬的呦,这辈子还没给谁露过这手艺,好喝吧!独步天下我跟你讲!”

“好喝。”真话。

“那当然,也不看看是谁亲手做的,炖了整一个时辰呢。”

“辛苦。”

“确实辛苦,师妹可要时时记得师兄此番用心良苦才好,不知师妹那里还有没有……”

“没了。”

“我还没说,这就完了?”

“不必再说,就是没了。”

当然这是假话,霸天兄不知是否家里有矿,说给她寄特产第二天就给她送来几麻袋纳戒。

对没错,麻袋装纳戒。

那真是分门别类灵石到珠宝首饰多到举目皆是数不胜数,让她第一次这么切身体会到视金钱如粪土的感觉。

从前一贫如洗,如今别无长物,好像都一样,好像有所不同。但不得不说,金钱是个好东西。

“真没了?”

“真没了。”假还有。

“师妹你不会是报复我才这么说的吧不会吧,天呐你可真是小心眼小气吧啦小人心度君子腹小肚鸡肠。”

“那是你。”

“胡说,师兄我只会小度饥肠罢了,师妹才是小气一族个中翘楚小……”

“灵石还来。”

“小怯大勇小枉大直小不忍则乱大谋小巧玲珑小家碧玉妆成一树高欲与天公试比高!高,实在是高!哈哈哈哈哈哈师妹我们快些用饭吧凉了就辜负美味了来师兄再盛碗给你?”

“……不必。”

“嗻,奴才退了这一退就是一退小主您自己个儿当心烫口好嘞我闭嘴您慢用!”

王扶嬴奇怪看他一眼,医修,爱财,喜看话本,大师兄当时与她说起这人时还漏了句嘴贱聒噪罢!

她分明未言尽,那嗖嗖往外冒冷刀子的目光里却真真写得明白。

青年又一乐。

“……”

室内一时安静下来,只余碗筷偶尔碰撞当啷响。

烛火在墙上泼墨作画,画卷中一支烛台上飘烟袅袅,两道人影对坐用餐饭,鹤骨松姿相映成景,竟也衬得满室温馨。

窗外月光皎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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