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楚子晋眼里满满的担忧，楚清歌的心头涌上一股愧意。
她缓缓走到楚子晋跟前，蹲下身子，让自己与他的视线齐平。
“阿弟，非阿姐想瞒你，是如今的局势，我自己也尚未能完全把握……
那日在莲湖为父皇挡箭，救你是其一，更重要的，是利用父皇的手，查清楚温喻的真正死因。
如今太子和四皇子两相割据，对我们来说，四皇子母子三人皆是噩梦。
要想活下去，我们不能光顺势而为，更多的时候，要自己行动起来，才能博得一条出路。”
楚子晋的眼中露出片刻的怔愣，但很快便清醒过来。
他身为皇子，每日在上书房念书，虽不爱言语，对朝堂局势却也明了几分。
阿姐是想顺着夺嫡之势，为他们母子三人寻一场东风。
楚子晋忙拱手道：“阿姐，我明白了，你如今居于温家，很多事不方便，我会在宫内策应，一切按阿姐的吩咐行事。”
楚子晋对楚清歌是百分之百的信任，楚清歌有些欣慰，却也有些心酸。
恰巧悦贵嫔进来，她连忙掩藏心虚，母子三人一同用了顿早饭。
正这时，宫人进来传话，说太子身体不适，皇后要照顾太子，免了这半月的请安。
悦贵嫔拂手，命宫人们退了下去。
“太子此病来的蹊跷，七日前就说发烧了，连上巳节宴都未曾参与，昨日又说是出了贼人，连夜搜宫，究竟是出了何事？”
悦贵嫔从前从不关心这些纷争，如今也开始留意起来了。
楚清歌放下筷子，看了眼楚子晋，问道：“我也想知道，阿弟，你想知道吗？”
楚子晋点头。
“既如此，我们便去看看太子哥哥吧。”楚清歌抬唇。
楚子晋虽有些讶然，但没有反驳。
他相信自家阿姐，她做什么，都是有成算的。
简单收拾后，楚清歌便推着楚子晋往东宫走去。
东宫里，宫人太医们进进出出，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紧张。
太医署主事跪在皇后面前瑟瑟发抖：“皇后娘娘，太子高烧数日伤了底子，如今又被贼人所伤，失血过多，危急不已啊！
下官已尽毕生所学为太子殿下吊命，至于能否醒来，便要看天意了……”
一旁的女眷闻言皆嚎啕大哭，主位上的皇后亦是脸色苍白。
她顾不上答太医的话，朝着殿内的太子奔去，隔着纱帘，亦传出一阵阵的啜泣声。
整个东宫都是依附太子而活，太子仁厚，姬妾宫人皆爱戴。
此时太子性命危急，所有人都惶惶难安。
东宫大门处，楚清歌着人通禀之后，很快就见到了神色悲戚的太子妃。
楚清歌规规矩矩地行礼：“见过皇嫂，听闻太子哥哥身子不适，我和阿弟特来探望，不知太子哥哥现在怎么样了？”
太子妃接过楚清歌带的礼，悲伤地摇了摇头。
二人并肩行至主殿，一路上，太子妃已将太子近段时间的遭遇和盘托出。
太子七日前便突发高烧，反反复复，昨日又有几个贼人溜进东宫之中欲行刺太子，幸被明德公主撞见，才救下了太子。
但慌乱之中，太子仍被刺客所伤，流血过多，情况危急。
楚清歌有些心惊，一是没想到太子情况竟如此糟糕，二是也没想到太子妃竟然这么坦率地什么都说了。
东宫乃国本，国本动摇，必然导致朝廷动荡。
然而从皇后到太子妃，竟然没有一人加以遮掩。
楚清歌面露惊色，连道几句阿弥陀佛，忐忑道：“近日宫中真是不太平，前几日父皇才在婉妃操办的上巳节宴上遇刺，昨日太子哥哥又遇刺了，这宫中真是太不太平了！”
一句话，太子妃便变了脸色。
怎么就这么巧呢？
皇上和太子，这大晋朝最尊贵的二人，接连遇刺。
若计谋成功，最大的得益者会是谁？
太子妃立即警觉起来，匆匆道：“九妹，母后和其他姐妹们都在里面，你进去便是，我还有事要忙，便不陪你了！”
楚清歌懂事点头，“如今东宫上下皆要靠皇嫂操持，皇嫂快去吧！”
待人走远了，她才叹了口气。
也不知这太子妃过于纯良，还是太过愚蠢。
满宫地抓凶手，也没有一个怀疑之人。
前世太子出这事的时候，她正被流言蜚语折磨，虽然没有关注最后查出来的凶手到底是谁，但也知道太子没死。
今生，她虽不知道徐骋怀奉了谁的命要杀太子，却也不介意推四皇子一把。
反正，她如今友军没有，敌人却很明显。
楚清歌抬脚欲进殿，便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呼喊。
“九妹，留步。”
楚清歌回首，看到明德公主。
明德公主和太子一母同胞，这两天太子出事，她亦是上下操持，清瘦了不少。
明德公主走近，拉着楚清歌的手，关切问道：“九妹和十二弟自己的伤还没好，还能来看皇兄，真是有心了。”
楚子晋淡然答道：“我等都是小伤，劳皇姐挂念，太子哥哥能安然度过此次危机，方为大晋之幸！”
明德点了点头，领着楚清歌二人进去了。
殿内充斥着浓烈的血腥气和药味，明德一进去，就忍不住皱了眉头。
薄纱后，皇后正趴在太子床前，低声啜泣。
明德连忙走上前去，想要扶起皇后，楚清歌也紧随其后，与她一左一右扶起了皇后。
明德还没来得及诧异，便见楚清歌跪在面前，劝慰道：“给母后请安。”
“母后乃一国之母，一定要保重身子啊！清歌相信，太子哥哥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很快醒来的！”
皇后这才敛去泪目直起身子，扫了一眼跪着的楚清歌。
她素日里对这个庶女没什么印象，若不是那日她为皇上挡了一箭，她都快记不起有这么个人了。
“起来吧。”皇后虚弱道。
楚清歌却并未起身，匍身道：“清歌有一日想请求母后，今日宫中乱事不断，儿臣想去宝光殿为父皇母后和太子哥哥祈福，求母后准允。”
皇后灰暗的眼眸动了动。
自太子出事以来，明里暗里来打探消息的不少。
要替太子祈福的，楚清歌还是同一个。
皇后缓缓点头：“你是个有心的，便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