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骋怀面不改色地看着楚清歌。
她为了救自己负伤,他自然不能将她孤零零地扔回百花轩。
因而他冒险带她来了葳蕤宫。
这里藏着太多的秘密,尽管他已尽力遮掩,但也知道,她依然会疑心。
但他没想到,她会直接问起自己的党派归属。
夺嫡,向来是一个王朝之中,最心知肚明而又秘而不谈的政事。
而楚清歌,在他看来,只是个想在深宫之中谋求一条活路的女人而已。
她完全没有必要、更没有能力,参与到夺嫡之中来。
“公主,你可知,你现在和我说的这些,并非你该议论的吗?”
徐骋怀的眼神冷淡如霜,整个房间的气氛都冷了下来。
原以为这样能让楚清歌退缩,她却只是不在意地耸了耸肩。
“那我应该救你吗?这大半夜的,我们应该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吗?
这世间的条条框框那么多,那么多不该做的事,我们便要守着这些陈规旧条,荒唐地度过这一生吗?”
楚清歌接二连三的反问,倒是把徐骋怀说得愣住了。
他轻叹一口气。
既她执意要问,那就顺水推舟,让她以为自己也是哪位皇子阵营的人吧。
“公主,既你执意要问,我便也不瞒你了。
我对付太子,自然是有我的意图,但我向你保证,我不是四皇子的人,公主不必忌惮我……”
楚清歌怔愣片刻。
这人说了怎么等于没说一样!
不过他是父皇身边的人,未来更可能会成为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权宦,自然也不可能这般轻易地说出自己为谁办事。
楚清歌又想着法子试探了半晌,依然是一头雾水,她便噤了声。
时间过了子时,楚清歌打了个呵欠,起身准备告辞。
徐骋怀看了眼外面,温声道:“今夜禁卫军搜宫,公主此时回去更容易暴露行踪,不如在此歇息一晚,等天亮了,各宫宫人都开始活动了,那时再回去,不容易引人注意。”
楚清歌看了看屋内,只有一张床,她刚想开口拒绝,徐骋怀却站起了身。
“我就在门外守着,公主不必担忧,早点休息吧。”
说完他便开门走了出去。
男子修长的身影映在门上,让楚清歌感到些许的安心。
他们萍水相逢,但至少,他对他没有恶意,甚至,在某些事情上,还愿意帮她。
这已经比这宫中许多血脉相连的兄弟之情、姐妹之谊要珍贵了。
这一夜,楚清歌睡得不算安稳。
天一蒙蒙亮,她就起身收拾,打算早点回百花轩去。
推门出去,看到徐骋怀靠在门口的柱子上,面色有些苍白。
她探了探他的额头,发现他有些发热。
春寒料峭,他本就受了伤,还坐在这儿吹了一夜的风,楚清歌顿时有些自责。
她急切地拍了拍他:“徐骋怀…徐骋怀?”
那人没有丝毫反应。
楚清歌想把人先扶到屋内再做打算,却没想到,失去了意识的男人,竟然会这么沉!
她仅仅是将他的一只胳膊搭到自己身上,便被压得直不起腰了!
弄了半天,好容易抬起来一点,一个脱力,又将徐骋怀摔在了地上。
楚清歌满头大汗,这样下去,徐骋怀没病死,先被自己摔死了!
她焦急地在原地踱步。
徐骋怀被她拉扯半天,露出了内里衣服的一角。
楚清歌打量了一下,发现是种绣纹。
这绣纹绣在黑色的底衣上,若不仔细看,难以分辨它的图样。
楚清歌看了半天,感觉像是个动物。
蜿蜒的身体像是龙,却又长着四肢。
楚清歌不解,难道是某种图腾?
她思索片刻,没有得出答案,索性放弃了。
眼下当务之急是别让徐骋怀病死了。
她蓦地想起昨晚那个白衣女子。
那人神出鬼没的,一定也在这葳蕤宫之内。
楚清歌尝试着喊了一句:“有人吗?”
无人应答,她便又放大了些声音。
喊了几声之后,终于有了回应。
一声宫女服饰的女人出现在她面前,低垂着头。
若不是她是“飘”过来的,楚清歌都不知道是不是昨天的女子。
她顾不上打量对方,焦急地指着徐骋怀道:“快,他发烧了!”
女人这才抬起头,看了眼地上的徐骋怀,二话不说走过去,一只手将他扶了起来。
楚清歌还震惊于这女子的力气,却在她抬手的档口,看到她袖口内侧的绣纹。
那女子穿的是米白色的底衣,那绣纹看起来也比徐骋怀衣服上的要明显许多。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楚清歌跟着她的脚步踏进屋内,那女子却猛地转过身来。
“这里无事了,请回吧。”
楚清歌就这样被下了逐客令,虽然心中有些不爽,但也没说什么。
一是天光已经大亮,再不回去阿娘该担心了,二是有这女子在,徐骋怀的伤应当能够得到照料。
她轻轻点头,转身出了门。
白日里的葳蕤宫比夜晚好上不少,但依然氤氲着淡淡的雾气。
楚清歌凭着感觉走了几步,才发现自己完全不记得昨日进来的路了。
正犯愁之际,那女子又无声无息地飘来了她的身侧。
那人引着她在雾气中七拐八拐,终于到了葳蕤宫的侧门。
楚清歌看到熟悉的道路,心中总算踏实了。
刚想转身道谢,身边已空无一物。
她一路嘀咕着走回了百花轩。
徐骋怀和葳蕤宫,到底掩藏着什么秘密?
又是哪位皇子,会在这深宫之中神不知鬼不觉地造出这样一个神秘之地呢?
悦贵嫔承了恩宠,百花轩相较于往日也热闹了许多,许多洒扫送物的宫人在宫内来来去去。
楚清歌为了掩人耳目,悄悄地从侧门潜了进去。
刚一进到侧店,却听到背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阿姐,你这一夜,去了哪里?”
楚清歌转过身来,看到楚子晋坐在轮椅上,眼下挂着明显的乌青,明显是等了她一夜。
“阿弟……”楚清歌有些心虚,思考着应该用什么样的说辞。
“阿姐,听闻昨日太子在东宫遇刺,禁卫军彻夜搜宫,我很担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