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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TXT > 都市 > 入蜀记 > 蜀地游之三十九

如果说关中月的这个梦还不算奇怪的话,那么十年前她在陇南支教期间,做的那个梦就实在离奇古怪,而且令人匪夷所思。

那是2014年,关中月为了凑够评职称的条件,她申请了到“三区”支教,即边远贫困地区、边疆民族地区和革命老区人才支持计划教师专项计划。跖因为不会做饭,离开关中月就无法生活,也申请陪她一起来到鹵城。鹵城中学领导安排他们夫妻俩住在学生宿舍楼,给了他们一间宿舍。

有一天夜里,关中月做梦,梦见老同学黑子死了。黑子是她初中同班同学,那时候,黑子学习尚好,脑袋也聪明。就是因为自小失祜,他的母亲既当爹又当妈艰难拉扯几个幼儿,家境贫寒。黑子经常吸溜着鼻涕,让人不舒服。有时候,他在老师身边吸溜鼻涕的时候,老师会喝令他出去擤鼻涕去。

乡下有句俗话“吊鼻涕娃娃出好汉!”就这么一个黑子,也不能说有多么出息,至少他学习比较好,高中选了理科,高考完报了南方的工科大学,毕业后从事了工程行业的工作。

成人后的黑子一反少年时代的习惯,特别讲究卫生,特别干净利落,说话办事绝不拖泥带水,除了喝酒。

关中月梦见黑子死了,她和同学们一起去了一个阳光和暖的避风土坎下,把黑子埋在了那里。

那里有几棵杨树,随意地乱长在墓地前方,叶片还没有长齐,枝枝丫丫直戳天空。土坎上面有一棵杏树,杏花初绽,花苞粉红,张开的花瓣粉白娇艳,微风习习,花枝随风轻摇。日头明媚,暖洋洋的,同学们有男有女,来为黑子送葬。一群人簇拥在墓地,当骨灰盒安放进墓坑的时候,关中月哭了起来,哽咽悲戚。

睡在身边的跖被关中月的梦魇声音惊醒,听到她呜咽着,就把她摇醒,问她:“你魇住了吗?”

关中月清醒后,发现自己睡在床上,刚才不过是一个噩梦。她对跖说:“我梦见黑子死了,我们把他埋在了一个向阳的土坎下,很暖和,杏花开得含苞绽放。”

跖说:“给他增加阳寿呢。”

关中月说:“唉,怎么会梦见他呢,白天也没有想起过他呀。”

跖说:“梦是无意识的脑子里的活动。”

想着黑子的艰难可怜,想着他的孩子的孤单,关中月好久睡不着。她写了一篇日志,发布在空间日志里面,详细记录了她的梦境,文章里满含着对黑子和他孩子的牵挂,其中不乏担忧。

黑子大学毕业后,回到省城工作,不久单位不景气,他就下岗了。妻子跟他离了婚,孩子跟他。他过上了跟他老母亲一样的日子,既当爹又当娘,经常是他为了生计东奔西跑,把年幼的孩子一个人丢在家里,仅仅五六年级的小孩,独自一人在家生活,早早就学会了去超市购物,提着沉重的购物袋爬楼梯回家,自己做饭,自己收拾卫生。

黑子可能不是一个好丈夫,但他是竭力要做一个好父亲。他每天给他孩子至少打三个电话,问询孩子的日常生活和学习,关心孩子的孤独和寂寞。

黑子在生活上的用心,关中月及同学们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关中月尽其所能帮助黑子,周末叫他的孩子到自己家里来,辅导学习,管吃管喝。孩子对她很亲近,处得很融洽。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三年过去了,就在清明节前,大概是二月底或者三月一号,关中月大清早坐公交车上班途中,瞌睡没睡醒,迷迷糊糊中,手机来了一条短信,一位平常不大联系的同学发给她一句话:“黑子走了。”

关中月正在车上打盹,就在拥挤不堪而摇晃的公交车上迷迷糊糊地回复了一句:“他走哪了?”

同学又来了一句:“去世了。”

关中月吓得一激灵,瞬间清醒了,茫然不知所措。心跳得嗵嗵嗵,她失魂落魄地跳下公交车,却找不到去学校的路口,误打误撞,乱走一气。猛抬眼,一个熟悉的老师过来,她上前拉住那位老师。那位老师看到她惊魂未定,忙问她怎么回事。她口中喃喃自语:“我同学死了。我同学死了。我梦见他死了,三年过去了,他真的死了。”

关中月的同事吓了一跳,忙安慰她:“不要慌,不要紧张,镇定下来,慢慢说话。”

关中月哭得稀里哗啦。在同事的带引下到了学校,她跟校长请了假,在学校门口等着她的同学开车过来接她去奔丧。

他们去了黑子的家。黑子家族里的人都阴沉着脸,黑子的母亲坐在套间床上,默然垂泪。所有人敛声静气。没有人哭泣,没有人大声说话,空气像是凝滞了一样。

客厅里摆着黑子的遗照,他两眼无神目光呆滞面无表情瞅着空洞的世界。

关中月第一次来他的家。看到他的家,房子宽敞明亮,干净整洁。她在每个房间都走进去,企图寻找黑子,没有踪影,人呢?遗体呢?不是说酒后一个人在家里沙发上死了吗?停尸何处?

关中月不敢问人,心里疑惑。

可能是看到关中月失常的行动,一位同学悄悄告诉她:“别找了,黑子停到了殡仪馆。昨晚殡仪馆的车就过来把人拉走了。”

后来,关中月跟着同学的车到了殡仪馆,她第一次来这里,失神地乱走,到处都是灵堂,她找不见黑子停在何处,她脑子里一团乱麻,没有问任何人,没想起给任何人打电话。她就那么在殡仪馆院子里走来走去。

胡乱走中,遇到了同学马骁,他告诉她,追悼词念完了,遗体已经拉进去了,马上就火化了,再也看不到了黑子了。

她颓然坐在了台阶上,失声痛哭。

黑子的孩子被指使着,跑来跑去,办理各种手续,最后又去选购骨灰盒。等到中午时候,一包黄色绸子包裹着的骨灰递了出来,黑子的孩子接了,门外电子礼炮刺耳地响了几声。同学们的车陆续开启,关中月被大家拉进一辆车里。她一路啜泣,来到了墓地。

下了车,走了十来米下坡路,站在坡下,举目环顾。关中月惊道:“这个地方,我来过!我梦中来过!”

站在一处的同学们回头,都惊恐地看她。

关中月惊奇万分,她疯癫了一样,大声说:“没错!这个地方,三年前我在梦中来过。我梦见黑子死了,三年前他就死了,在我梦中。”

一位同学说:“三年前就?你怎么不早说?”

关中月又哭起来,哽咽难抑。

“就是啊,你梦见他走了,你咋没有给人说过?他知道吗?”

为什么不早说?要说了就会避免他死于非命吗?

关中月痛悔交加。

另一位同学走到她面前,郑重其事地对她警告:“关中月,你可不能梦见我死了奥!”

同学马骁就劝说:“梦嘛,谁能当真?”

关中月道:“我梦见我们把他就埋在这儿了。地方一模一样,向阳,暖和,杨树,杏花,还有这微风……”

鞭炮声炸起,送葬的人陆陆续续离开墓园。关中月几次回顾周围,没错,一点都不错,就是梦境里的墓地。

回到家,关中月扑到电脑前,翻找三年前的空间日志,果然找到了那篇文章,评论区还有一位叫文华的女同学留言:但愿人长久!

关中月立马给这位远在千里之外的女同学文华转发了这篇文章,问她记不记得读此文的时候是三年前,女同学回复:“记忆如昨!”

关中月回道:“今天下葬了,墓地跟三年前的梦境毫无二致。”

文华发了一个惊恐的表情。

不久,同学圈子里都在传说这一奇事,越传越玄,传回关中月耳朵,她听了,说:“本来就是玄幻的事,至今我还费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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