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
听到下面人说太子薨了时,陈靖平只觉得荒谬。
那可是他的太子,大周的继承人,怎么会轻易死去?
直到宋厌辞将太子陈永安的尸首抬进御书房,陈靖平才蓦地变了色,他匆匆走到太子尸首前,看着太子伤痕累累的尸体,怒道:“谁?是谁杀了我儿!”
宋厌辞道:“回禀陛下,是太子府的兽园突然打开,太子豢养的那些野兽跑出来,太子没有躲避所以才……”
“孽畜!”
陈靖平眸色猩红:“给朕杀光那些孽畜,五马分尸、碎尸万断!”
宋厌辞躬身道:“已经都杀了。”
陈靖平犹自不解气,突然发狠道:“太子府的亲卫呢?都是干什么吃的?竟然连一个人都保护不了,留着做什么?全部拉出去砍了!朕要他们为朕的太子陪葬!!”
德公公立即上前道:“渣。”
接着便领着禁卫军上匆匆而去,显然是去清理太子府那群亲卫了。
宋厌辞从头至尾都盯着地面,没有任何表情,连头都没抬一下。
陈靖平抚摸着陈永安的面庞,伤心哭泣:“安儿,朕可怜的安儿,朕早就跟你说过不要养那些没人性的畜生,你不听,现在竟……”
在百官面前威严不可侵犯的帝王,此刻竟然呜呜哭了起来,伤心得不能自已。
宋厌辞眼角余光睨向男人。
陈靖平神情悲痛,眸色哀伤,那份伤心不似作伪,但却未必是因为心疼太子这个儿子,恐怕是担心太子死了,没人能继承大统。
如今的大周皇室式微,子嗣稀薄。
陈靖平这一代,堂堂皇帝,他竟只有两个儿子,一个是刚死掉的太子,另一个则是心智不全的齐王。
不知为何,明明陈靖平后宫佳丽三千,这么多年来,却始终再生不出一个儿子。为此,陈靖平曾还因迁怒而将后宫洗刷过一遍,要不是皇后求情,只怕此时后宫中不少人都入了黄泉。但尽管每年选秀都没落下,后宫中的女人也越来越多,肚子却没一个争气的。
所以即便陈靖平自己也知道陈永安是个只知玩乐的废物,不堪太子重任,可他却不得不将太子之位传于他。总不能将皇位传给那个傻子一样的齐王?
陈靖平伏在太子的尸首旁哭了半晌,忽然起身擦掉脸上的泪痕,突然开口:“宋卿啊,听闻你与谢家小姐的婚期快近了……”
宋厌辞面无表情道:“是,一切都是礼部在操持。”
“嗯。”
陈靖闰模棱两可地嗯了一声。
近日礼部动作频繁,都舞到他面前来了,给那谢南歌的聘礼竟高达120抬,几乎赶上公主了。
这群老不死的东西,真当他谢居安是皇帝不成?
陈靖平走到御案后,竟然批起了奏折,而太子的尸体,就这么躲在御书房内。
宋厌辞如同一个没有感情的木偶,静静站在下面。
无动于衷。
一片诡异的寂静之后。
陈靖平拿起一道奏折看了看,忽然大怒:“好个京河知府,朕让他主持南地赈灾事宜,他竟中饱私囊行贪污受贿之事!不过是朕的一条狗,竟仗着朕的宠爱咬起主人来了?岂有此理!”
骂完京河知府,陈靖平忽然话锋一转,揶揄地看向宋厌辞:“宋卿,你觉得那谢四小姐如何?”
宋厌辞眉峰都没动一下。
他声平气稳地开口:“陛下,臣对谢四小姐并无非分之想。”
陈靖平哈哈一笑:“子安,朕当然相信你。只是谢居安那老狐狸……”
子安是宋厌辞的字。
“臣定当替陛下铲除谢家这颗毒瘤!”
听到宋厌辞的话,陈靖平这才满意地放下手中的奏折,仔细打量着自己的这条狗。
宋厌辞是他五年前微服出巡的时候遇到的,那时候宋厌辞还是个匪寇,才十七岁就敢单枪匹马拦御座。陈靖平见他眼神凶狠、行事果决狠辣,且武功高强,便起了收服之心。不仅没有治宋厌辞的大不敬之罪,还将他带回京都,并从御前侍卫一路提拔为锦衣卫指挥使。
这几年,但凡是他的旨意,宋厌辞没有一件是办不成的。
他就如同一条只会听从主人命令的狗,忠诚、凶猛!
没有喜好、没有欲望,不辨是非。
无论贪官污吏,还是清官良民,宋厌辞抓起来从不手软。
陈靖平对此十分满意。
宋厌辞就是他手中的一把刀。
一把用来对付谢家和巩固皇权的好刀!
只可惜还是被谢居安那老匹夫盯上了,为了拉拢他这条忠心的狗,竟然不惜让他那宝贝女儿嫁给一个阉人。
哼!
也配!
陈靖平突然起身走到宋厌辞面前。
盯着宋厌辞的脸看了两眼,他伸手拍了拍宋厌辞的肩,笑道:“面若冠玉,鬓若堆鸦,朕竟没发现子安长了副好样貌,既然南歌丫头一心要嫁你,待成亲后,子安便替朕好好待她吧。”
宋厌辞眸光微动。
陈靖平又转身道:“去吧,替朕将内务府的总管叫来。”
“是。”
宋厌辞躬身退了出去。
看来是又要选妃了……
……
太子被自己豢养的野兽咬死一事,很快就传遍朝野。
不用宋厌辞去到内务府,内务府的总管和户部几位大人,就匆匆进了宫。
宋厌辞站在玉阶上,回头看向御书房的方向,眸色幽深暗沉。
选再多妃恐怕都生不出儿子。
因为这是——
报应。
是陈靖平的现世报。
冷冷地勾起薄唇,宋厌辞头也不回地离开。
出了宫门,突然看到谢居安的马车停在宫外,他顿了顿,上前行礼:“丞相大人。”
以往宋厌辞见了谢居安是不行礼的。
但现在不是今非昔比么?样子还是要做的。
没想到谢居安冷冷地哼一声,竟是理也不理宋厌辞,坐上马车扬长而去……
附近宫人看了不禁摇头叹息。
看来这谢家和锦衣卫就算联姻了,也没好到哪去。
宋厌辞余光瞥见几个宫人匆匆进了宫门,撇撇嘴,这才往镇抚司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