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
皇后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红着眼眶来了皇帝面前,“陛下,臣妾听闻八王爷从大理寺出来了,可有此事?”
昌帝垂头喝着粥,随意应了一声,“你来了啊,老八的事是朕的吩咐。”
闻言,皇后立马着急起来,“陛下,他在臣妾这儿被养了这么些年,不知感恩就算了,反正臣妾也没打算指着他,可他竟在背后行巫蛊之术,还要诅咒臣妾,您就这样将他放出来了,成何体统?”
她伏在昌帝身上,擦了擦眼泪,“陛下您有所不知,臣妾前些日子起身子就不舒服,请了好几回太医来瞧也没什么结果,若不是乾儿发现老八竟然在背地里行这种勾搭,臣妾说不准就真的被他给诅咒死了啊。”
皇后哭哭啼啼个不停,看架势是今日非要向昌帝讨个说法。
一碗粥喝完,昌帝叹了口气,“老八的事发生得太过蹊跷,恐怕还另有隐情,便不必闹得如此大了,更何况他在你膝下养大,你对他难道就没有半分感情?”
“臣妾……”
皇后恨得牙根痒痒,只想让李如风快点去死,哪儿来的什么感情。
她不依不饶,“臣妾养了他
这么些天,对他怎么会没有感情,只是他做出来的事情实在太让臣妾寒心。文武百官都这么看着,若是陛下不重罚于他,如何服众?日后若巫蛊之术再度流传,那后果可就严重了啊……”
昌帝掀起眼皮,意味不明地看着皇后,“那你说说,想朕如何罚他?”
皇后一心想要整死李如风,丝毫没有注意到昌帝语气不同以往。
“李如风做出这等事来,又是陛下刚封的王爷,自然要对他严惩不贷,褫夺他王爷之位,发配出京。”
“砰——”
昌帝将瓷碗重重搁在桌上,“好一个发配出京!”
皇后被吓了一跳,捂着胸口,“陛下,您……”
昌帝冷笑一声,“许疏印,你进来。”
一直候在偏殿的许疏印款款而入,皇后无比警惕地看过来,“陛下,这件事怎么说也是家事,还轮不到一个外人来插手。”
皇帝懒得理他,点了点桌子,“你来同皇后好好说说,今日你查到了什么?”
皇后心下一沉,一张脸很快就变了色,“陛下这是什么意思,这桩案子难道不是大理寺在查?”
昌帝冷冷瞧着她,“若朕当真放手让大理寺查,
恐怕到今日都要被你母子二人蒙在鼓里,好好看看吧,这是什么?!”
惠妃的旧物尽数被丢了出来,皇后面色发白,“这……臣妾不知啊。”
“你不知?都是你那好儿子干出来的事,你能不知道?朕如今不罚他已经是对你们母子格外开恩了,你还好意思上朕这儿来让朕重罚如风,你好歹毒的心思!”
皇后心道不好,眼眶通红,哽咽道,“陛下说的话臣妾着实听不懂,难道陛下以为此事是我们故意诬陷?那巫蛊娃娃上写的可是臣妾的生辰,臣妾不论如何都不会自己咒自己吧。”
“陛下有所不知,如风面上对臣妾尊敬有加,可心里却一直偷偷惦记着当年的惠妃,心里还指不定怎么恨着臣妾呢,这次的事情就是铁证啊!”
“你还敢在朕面前胡言乱语!”昌帝暴起,“当年你对惠妃做的那些事别以为朕不知道,这些年来,朕对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已经是仁至义尽。不光惠妃,还有当年的宛娘,你这般蛇蝎心肠的妇人,你还想让朕装傻装到什么时候去!”
宛娘……
许疏印的脸上头一次浮现出了错愕,他不可置信地看向
昌帝,眉眼深深。
昌帝,竟是知道……
皇后被撕下面皮,当年的事情被抖搂出来,连话都说不利索,“陛,陛下,臣妾冤枉。”
“你不冤!你可一点都不冤!回去告诉李乾,别把朕当傻子看,如风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二人心里清楚,此事若你们非要追究,恐怕你们一个都逃不了,究竟要怎么做你们便自己看着办吧。”
皇后还想申辩,昌帝已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朕累了,你走吧。”
待皇后离去,许疏印仍旧在原地出神,骨节分明的手已因为太过用力而开始泛白。
昌帝揉着眉心回了榻上,挑眉看向许疏印,“怎么?有心事?”
许疏印回神,又恢复了平日里八风不动的模样。
他不动声色帮昌帝收拾着案几上乱糟糟的奏折,漫不经心道,“微臣只是没想到,陛下原来心中都清楚。”
昌帝苦笑一声,“都是朕的枕边人,如今这个皇后什么样的心思,朕心里难道能不清楚。后宫多少人曾死在她手里,惠妃也便罢了,宛娘那可是先皇后啊,她竟也敢动手。”
说着,昌帝脸上竟浮现出一抹伤心之色,看在许疏印
眼里是无尽的嘲讽。
昌帝看他不说话,兀自开口,“你是不是也觉得朕太过狠心?”
许疏印垂头,“不敢。”
昌帝哼了一声,“你有什么不敢的,朕看这满朝堂中,就属你胆子最大,不然朕也不会将你留在身边用来对付皇后。”
“朕当年也是没办法啊。”昌帝缓缓躺下,“当时朝堂太乱,众臣心思不稳,朕需要她莫家的势力为朕稳固朝堂,不得不装聋作哑。”
“可是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竟还妄想朕当个傻子!”
剩余的话,许疏印已再听不进去。
他薄唇抿成一线,多年来胸中积攒的恨意涌动,像是随时都会翻滚而出。
一句没办法,就葬送了他母妃的性命。
昌帝懦弱,这代价却要他母妃来付,凭什么?!
榻上的昌帝已经闭上了眸子,声音也越来越小,看上去似乎随时都会睡着。
许疏印那幽黑的眸中不带半点温度,袖中的手已缓缓抓紧了匕首,一步步悄无声息地靠近昌帝。
殿中无人,以许疏印的身手,昌帝根本不会有丝毫反抗之力,只能乖乖受死。
许疏印听着自己的心跳声,匕首的银光映照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