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濠这孩子很聪明，学东西学得快，也很重感情。”柳余仙忽然话锋一转，指向了两人共同的徒弟。
王官羽心脏猛地停了一拍。
“这不好笑，柳余仙。”王官羽长舒一口气，“我收回之前的话，你变了。”
“你也是，变了，居然会为别人着想了。”柳余仙语气中全是酸意。
王官羽提起地上的酒壶：“他是无辜的，为什么把他牵扯进来。”
柳余仙笑了笑：“其实最开始我是想把自己当做交易筹码，但细细想来，无论是对于我哥还是对于你，我都不太算值钱家什。”
王官羽苦笑了一下，这一次，他居然棋差一步。
“以前的你没有这么聪明，不对，奸诈。”王官羽咂咂嘴，“但还是一样令人作呕。”
“我不都是为了留住你吗？”柳余仙莞尔一笑。
王官羽沉默了一会：“如果，我是说如果，戍边军知道城里有一个胡蛮的公主。”
“你很快也会下来陪我的。”柳余仙的眼底尽是那病态的温柔。
“我走了，戍边军的武器装备落下了，原本胜算就不高的仗就更难打了，对吧。”王官羽看向柳余仙，眼中竟也有些许温柔的情色。
“你说实话，你喜欢过我吗？”柳余仙盯着王官羽的眼睛。
“当然有过。”王官羽转过头，下一秒，却迅速转过身，将手上的酒壶猛地砸向柳余仙的头。
柳余仙躲闪不及，被砸到了天灵盖上，双眼一黑倒了下去。
躲在不远处的完颜濠只听见一声瓦罐破碎的声音，接着就是柳余仙的惨叫，随后便是倒地声和王官羽喘着粗气的声音。
王官羽揩了揩脸上的汗水，缓缓道：“你做过的孽太多了，下辈子别当人了。”
说着，就摸索着地上的瓦片，准备杀死柳余仙。
但是夜黑得有些过分了，王官羽摸索着，却摸到了柳余仙的手，没想到的是，那手死死的抓住了他。
“富家公子也会打架吗？”轻蔑的声音响起，只听见利器划破空气的声音。
“噗嗤~”铁器入肉声传入完颜濠耳中，他也不顾会不会被师父发现，冲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柳余仙忽然听见急促的脚步声，下一刻就被完颜濠抱住，摔了出去。
“师父！”完颜濠摸索着扶起王官羽，“坚持一下师父。”
“我没事，她拿的小刀，皮外伤。”王官羽甚至不屑于发出惨叫。
“好啊，王官羽！你今天，是非要把我埋在这里不可！可怜我还以为你对我有，哪怕一丝怜悯。”柳余仙忍着疼痛，咒骂道。
“那师父呢？”王官羽起身，“对你的怜悯不够吗？”
柳余仙被噎住了，那一夜哪怕下手再果断，往后回想起也会痛苦。
“你是个细作，对你，怎样都不为过。”王官羽拿起一旁铁砧上还温热的枪头。
“那你当初为什么不揭发我，你明明知道一切，你还爱着我对吗？”像是幻想到了什么，柳余仙的声音很激动。
“下雨了，师父。”完颜濠伸出手，感受着雨点。
“因为，我们是唱戏的，个人的喜怒哀乐不应该带到戏里，师父求我唱完这一出戏，哪怕我没有天分也得硬着头皮上啊。”王官羽想起师父，声音有些发颤。
“就因为我是胡蛮的人，你就不愿意付出一点点真心给我吗？”
“我这唱戏的本事都是师父教的，不相信你，也是他教的。”
完颜濠沉默着，他脑袋有些乱，虽然知道一切，但还是看不懂两人如同灯谜的对话。
“下去和师父道个歉，我很快就来。”
。。。
“来了。”一位戍边军看着不远处如蝗虫般密密麻麻的一片，头皮有些发麻。
“来得比预想的晚很多，看起来他们是被胜利冲昏了头脑。希望我们做的准备会有一点用吧。”城外并不好做陷阱，大沙漠里挖个坑隔着老远就能看见。
只有把尖刺利器埋在沙里，再用附上一层沙，就算是陷阱了，但是杀伤力十分有限。
。。。
“濠子，你听我说，你想留在这，可以，我不反对，这确实是男人该做的事。”王官羽苦口婆心的劝着完颜濠，“那阿洺呢，你当哥哥的忍心丢下她吗？”
“大伯会带着阿洺离开的。”完颜濠舞动着手中的长枪，王官羽看着少年的身影，有些感慨。
“那就去参军，老子就在后面给你们打铁，打到死为止。”
“我们会赢吗？”完颜濠突然停下，转头看向王官羽。
王官羽舔了舔嘴唇，长舒了一口气：“当然。”
完颜濠继续问下去，这就无异于那天他问大伯，父亲在哪，一样。
他太成熟了，有着不该属于一腔热血的青年的沉稳。
王官羽把炉子里烧红的铁块取出来，又开始乒乒乓乓的敲打起那通红的铁。
与此同时，西门那边的战争也拉开了帷幕。
。。。
完颜无荒和完颜泷骑着马，在官道上跑着，完颜泷因为无聊的旅途已经有些昏昏欲睡了，但颠簸的马儿让她迟迟睡不着。
完颜无荒皱着眉头，脑海里不知道闪着什么画面。
离玉城大概二三十里的距离时，完颜无荒终于看见了一乘马车。
完颜无荒骑着马横在马车前，拦住了马车。
“你干嘛！”马夫居然直接拿起身旁的大刀，站起来看向完颜无荒。
“玉城在遭受胡蛮攻打，你们不要再去了。”完颜无荒高声喊道。
马车夫看了看他的打扮，又张望了一下四周，放下了刀，转过头问道：“小姐，您看？”
完颜泷已经睡着了，瘫在完颜无荒怀里。
一个倾国倾城的姑娘挑开帘子，看着完颜无荒。
完颜无荒开口道：“小姐，玉城已经陷入胡蛮的攻势中了，后面逃亡的人会越来越多，你们还是回去吧。”
李昀熙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缓缓开口：“我是大棠王朝的公主，此番正是来平定玉城的战乱的。”
完颜无荒眯起眼睛，端详着这位公主，他沉思了好一会，才微微点头，代替行礼：“公主殿下千岁，但是胡蛮人数众多，如若没有万千将士前来支援的话，还是奉劝公主不要意气行事。”
说完，他左腿拍了一下马肚子，调转马头，绕开了马车。
“完颜先生且慢。”忽的，马车里传出一个少年的声音，随后，一个白发少年走了出来。
完颜无荒一惊，拉住缰绳：“谁？”
锦仙拍了拍李昀熙，示意她回去，随后下车，走到完颜无荒的马前。
“我认识你？或者你认识我？”完颜无荒先问。
“不，先生与我素未相识。”锦仙不疾不徐说道。
“那你如何知晓我的姓氏？”完颜无荒更加疑惑了。
“这不重要，完颜先生，如果您现在只是想把这个孩子送去安稳的地方，那世上比我身边还要安全的地方不多，然后，您，玉城的气运之子，该和公主殿下回玉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