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玉被领进了一间小厢房内,屋内设置陈设一应俱全,桌案上搁着小花瓶,一侧是榻,另外一侧则是一座巨大的纱制屏风。
她挨近些,透过屏风,影影绰绰可见另外一边的书房,桌案上文书堆积如山。
她的心口不由得微微一跳,转过眼眸,心下已然有了猜想,忍不住问道。
“……这位哥,请问这是什么意思呀?”
那护卫面色冷淡,一板一眼地答道:“郎君说你晚上独自睡觉害怕,这样晚上能看见烛光就不怕了。”
原来如此……她忽觉心口处怦怦跳得厉害,想不到乔郎君那样的冷清不近人情,却也有如此细致入微的时候。
当晚青年下值回来,点起书房的灯,彻夜不眠地处理公务。
她拥着温暖的被褥,忍不住往那屋里多瞥一眼,见那抹挺拔身影纹丝不动,不免轻轻抿住唇瓣。
她翻了个身,迷迷糊糊睡着之前,忍不住想道。
郎君每日都这样辛劳……恐怕对身子不好。
若放在往日,这样的话她也只敢放在心里想一想,并不敢去插手管主子的事情。
可许是对方让她睡自己隔壁这样的细枝末节使得少女认为他有几分亲切,她便也忍不住生出几分大胆来。
这一觉睡得很好,次日起身时,她便给还在书房内的青年端上早食。
“啪嗒”一声,托盘被轻轻搁到窗前茶几上,青年听见声响,稍撩起眼睫,便见那青衫婢女温声细语道。
“大人辛苦了,一夜未眠,用些早膳吧。”
乔越的确辛劳了好几日,近来城中出现了好几起采花贼案,民怨沸腾,他一直在追查凶手。
本来并无胃口,只是闻见那小米粥的清香气,倒也后知后觉地察觉出几分饥。
他便起身过来,到了窗下,垂下眼睫瞥过一圈。托盘内是一份小米粥和一碟子豆面糕,并不怎么珍贵,他如今看着这样家常的食物,却愈发觉得胃口大开。
待青年用过早膳,今日是休沐日,不必去衙门。
他仍旧坐回桌案后头,埋头工作。翠玉收拾了碗筷,脚步迟疑几息,才来到桌边,伸出指尖细细地替对方磨起墨来。
青年还是过了一会儿,才察觉出来的,抬眸望过来。
一袭素净青衫的少女乌发如浓墨,她低垂着眉眼,纤长的羽睫低垂着,如两把小刷子一般。翠玉能在宫中皇子面前露脸侍奉,自然也称得上是个小美人儿,明眸皓齿,顾盼生辉。
他安静地瞥过一眼,执笔的指尖稍顿,才继续在纸上落笔。
“……你叫什么名字?”他低声问道,口吻平淡,似乎只是随口一言。
翠玉怔了一瞬,方才反应过来,低低回应。
“奴婢翠玉。”
那青年便问出处:“是你家人取的?可有出处?”
翠玉便温声解释道:“并非家人所取,我年幼入宫,由宫中的教养嬷嬷带大,这名字是按规矩随意取的。”
一等宫人,如皇后和各宫妃嫔身边贴身侍奉的宫女,便以“红”字取名,如绯云。二等宫人,便是她这样做些端茶倒水的活计的,便使“绿”字为名。
不过她实则,也并不喜欢这个名字便是了。
青年继续处理公务,她立在一旁磨墨,忽而觉得有些昏昏欲睡,一抬起双眸,便见虚掩着的窗子外头,一株粉白色的杜若花正在随风轻晃,开得正好。
门“吱呀”一声轻响,她进了门来,青年抬起双眸,便见那少女怀中抱着几枝开得正好的杜若花,将花枝插入花瓶之间。
她着碧裙,抱着粉白花枝,愈发显出几分相得益彰来。
将花枝稍作修剪,翠玉才将这一捧花轻轻搁到茶几上,有阳光透过纱窗落在花瓣上,温柔而澄净。
“你喜欢杜若花?”他不由得轻声询问道。
少女浅浅一怔,方才弯起唇瓣,点了点头。
“杜若洁白娇柔,枝叶繁密,曾经宫中的御花园,也栽种着几株杜若,奴婢很喜欢。”
她被分去侍弄杜若花,也因此很喜欢这种花,和它相伴两年。
青年闻言,稍稍沉吟片刻,方才轻声开口。
“你既然喜欢……便更名为杜若吧,翠玉二字,配你有几分俗气。”
杜若闻言稍愣片刻,方才屈膝道谢。
“谢郎君赐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