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么?”
“应爽。”
“职务呢?”
“陪都左所锦衣卫总旗。”
“入品了吗?”
“二品而已。”
一来一回间,应爽答得极快。
已然踏入四品的他,甚至不忘将实力少说了两品,好以此减轻些嫌疑。
但他能想到的,眼前这群专职审讯的飞鱼卫,又怎么可能想不到?
为首那个中年男人眼珠子转了转,将食指缓缓指向了应爽。
“你,不老实。”
话音刚落,一群飞鱼卫就冲了上来,将应爽牢牢捆在了椅子上。
“应爽,你原本是锦衣卫中一名最为普通的校尉,却在一年不到的时间里,居然跳到了总旗官的位置上,说说吧。”
“说什么?”
“当然是说说你背后的靠山是谁。”说着说着,中年男子起身在屋内转了几圈:“或者直接说,是不是陪都那些大人们挡了你的升迁之路,你才动手杀了他们?”
话到最后,一抹杀机尽显。
平白无故的栽赃,应爽怎么可能承认?
“你们抓错人了,那些大人我连见都没见过。”
“没见过?”这位飞鱼卫的头头,明显早就调查了应爽的底细:“雷茂,你总认识吧?”
听到这个名字,应爽瞳孔骤然收缩一瞬。
见到应爽的反应,男人笑了笑。
“好了,既然事情都已经清楚,那咱们也别耗着了。”
他招了招手,几名飞鱼卫便强行将应爽按在了一张木床上,下一刻,一张棉布就盖了上来。
起初,应爽还对这种审讯手法有些迷茫。
单单靠棉布盖脸,就算贴的再紧,总也会有些缝隙以供呼吸,这算什么刑罚?
四周一片黑暗,伴随着几道脚步先后离去,应爽的世界中再无任何动静。
他唯一的感觉,只有脸上那块可笑的棉布。
伴随着一滴水落下,那逐渐吸食着水分的棉布,却缓缓展现出了残酷的一面。
原本蓬松的布子,此刻却好像有了灵魂,它伸出无数细小的棉丝,只为彻底堵住应爽身上的每一个孔隙。
一颗颗晶莹的水珠不断落下,应爽也奋力挣扎了起来。
但足足有拇指粗细的麻绳,却将应爽牢牢捆缚在了这张床上。
挣扎片刻,他能换来的,唯有两个手腕上已然见血的勒痕。
可水滴却从未停歇。
无论应爽是挣扎亦或是认命,它都保持着恒定的节奏,一滴滴缓缓落下。
惊恐,不安。
应爽的面容在棉布下不断扭动着,早已对时间失去了概念的他,从未觉得等待水滴落下的间歇,会如此漫长过。
残余的空气,从他肺部缓缓呼出,取而代之的,则是棉布那再无一丝缝隙的服帖。
恍惚间,应爽眼前突然出现一阵白光。
光芒散去后,几道望不到顶的黑色触手,也随之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这些触手不断在他身前舞动着,缓缓将一颗还在蠕动的肉球递了过来。
对于眼前这个东西,应爽并不陌生。
曾经在食人岭时,狐妙就喂过他这个东西。
虽说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可应爽还是本能将其接过,大口大口吞咽了起来。
伴随着一阵啃食碎肉的声音,他的身体中,也再度充斥起了力量。
砰!
“什么声音,快进去看看!”
站在屋外的中年男子,本来正和同僚闲谈,可突然响起的闷声,顿时让他的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
在屋外等了许久,率先进去查探那人却迟迟没有走出。
不得已,他只好亲自抽出腰刀,带人踏入了屋内。
刚一进门,他就愣在了原地。
那个微不足道的犯人,身后居然涌出了无数条恣意舞动的触手。
最先进去探查的那人,却全然没了踪影。
“戒备,屋内是黑佛余孽!”
他只来得及喊了一声,下一刻,触手如同乌云般袭来,将刚刚踏入屋内的几人尽数裹挟,又在顷刻间撕成碎片,尽皆纳入了应爽体内。
随着几名飞鱼卫的消失,吞咽完那颗肉球的应爽,也缓缓醒了过来。
曾经束缚着双手的绳子,此刻早已崩断。
起身后,望着一片狼藉的屋内,应爽愣了愣。
隐约间,他知道消失的几名飞鱼卫,大概与他有关,可望着空空荡荡的屋内,他还是迅速离开了这里。
自这天起,飞鱼卫倒是再没有找过应爽的麻烦,可与之一并展开的,则是更多的飞鱼卫进驻。
三两天功夫,陪都便彻底成了围城。
就连原先那些高价菜都再也买不到的应爽,只能与其他人一样,硬着头皮去往飞鱼卫开设的赈灾署领食物。
一路上,戴着个草帽的他,每每遇上同僚,都要压低帽檐,尽可能减轻自己的存在感。
即便如此,他还是被刚刚领到食物的沈二狗认了出来。
“爽儿哥?”
对方刚一开口,应爽就急忙将其拉到了自己身旁。
食指竖在唇上,他轻声道。
“嘘。”
“怎么了?”
沈二狗有样学样,缩着头朝四周看了看后,这才开口。
应爽本就不想抛头露面,这才一直没有去找沈二狗,眼下既然遇上了,在他看来自然就是缘分。
想了想,他朝远处的赈灾署一指:“你帮我去领一份吃食可以吗?”
沈二狗连原因都没问,应了一声后,就再度挤入了人群中。
“沈二狗,你不是领过食物了吗?”
不一会儿,伴随着一声怒喝,瘦小的沈二狗便被从人堆中扔了出来。
就在应爽都准备放弃时,沈二狗却神神秘秘朝远处一指,屁颠屁颠跑了过去。
见状,应爽朝四周扫了一眼,见没人注意到他后,才压了压帽檐,朝沈二狗离去的方向追去。
不一会儿,两人就在一条小巷中碰了头。
只见沈二狗脸上赫然印着个巴掌印,可他却浑然不顾,只专注从怀中掏出了几个馒头。
“爽儿哥,我没抢到菜,就这几个馒头了,你凑付一下可以吗?”
“嗯。”
接过馒头,应爽难免有些心酸。
看了看沈二狗脸上的掌印,他开口道。
“他们难为你了?”
“没有,大家都是出来刨食儿的,我多拿一份,他们就少一份,打我一顿也是应该的。”
听到这番话,应爽深深吸了一口气。
接过馒头的他,在身上摸索片刻后,将钱袋掏了出来。
也不管里面还有多少,应爽在沈二狗连声拒绝中,一股脑塞给了对方。
“我知道这些钱现在没用,但你拿着,我说过,只要我在一天,就会保你一天。”
“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这些日子你先委屈一下,等再过些时间,我自会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