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内早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虽说众人没有动刀,可应爽远远望去,其中几个挨揍最狠的,似乎已经见了血。
无论锦衣卫或是东厂这帮人,平日里都是欺负人的主儿,如今脸上挨了三拳两脚后,脸色自然起了变化。
观察片刻,应爽没有再等下去。
他单手握刀,一路用刀柄格开几人后,很快便走到了人群正中。
这里也是争斗最激烈的地方,有人已经躺在了地上,身下流着一滩血不知死活。
“住手!”
观察完情况后,应爽当即抽刀,横在了一名百户脖颈处。
“应爽,你干什么!”
那名百户骤然受制,一时又挨了好几拳,可脖子上架着的刀,却让他只能愤怒的质问。
应爽没有理他,只眼神冷漠望着四周,在他的眼神逼迫下,周围还在混战的人们,也渐渐没了动作。
直到此刻,应爽才开口说出了第一句话。
“传公公口令,再有闹事者,斩!”
应爽的气势太足。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他居然是在假借令箭。
说完,应爽用刀柄拍开那名百户,迅速离开了这里。
随着他的离去,院内短暂安静了一瞬。
众人愣怔片刻后,这才勉强保持着克制,互相抬走了伤员。
许是应爽对沈二狗的教训起了效果,等他赶到大太监所在的茶馆时,后者正被二狗逗得乱颤。
见了应爽,他脸色微微变化,又恢复了那副冷淡模样。
“怎么样了?”
“回公公,事态已经平息,所有人都在等您过去训话。”
“知道了。”
大太监喝下一口茶水漱了漱嘴,沈二狗急忙举起双手,将这股漱口水接了下来。
这一幕,也逗得前者再度咯咯一笑。
可对方走后,沈二狗却当即收手,使劲在布上擦了起来。
面对躁动的沈二狗,应爽没有说话,他一直默默看着对方,直到沈二狗眼中的戾气彻底消失。
“做得好。”
说完,他没有再理沈二狗,急匆匆追上了大太监的步伐。
后者却全然将应爽当作了空气,只一路朝左所走去。
待三人赶至,院内除了残存的血迹外,已经没有了其他争斗过的痕迹,大太监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命应爽将所有人叫了出来。
看了看站成一排的锦衣卫,大太监轻描淡写道。
“从今日起,你们就暂时停职了,至于以后怎么样,再说吧。”本以为大太监已经说完,正准备护送对方离开的应爽,冷不丁却得了前者一句话:“你也一样。”
话音未落,人群中就已经响起了嗤笑声。
大太监却懒得理会,只慢吞吞转身,在几名侍从的跟随下,悠哉悠哉离开了这里。
对方走后,左所再次炸开了锅。
只不过与之前不同,这一次众人的矛头,全数落在了应爽身上。
“应大人,当了这么久的舔狗,不过也是和我们一样,落了个停职的结局嘛,我还以为你能靠着给人当狗,就此升官呢。”
“得了这么个结果,某些人怕是臊的够呛吧?”
面对这些嘲笑,应爽一言未发,只默默离开了这里。
此后数日,这件几乎令他颜面扫地的事,影响却不止如此。
不止同僚,就连在路上遇到个知道些内情的陌生人,他也少不了被奚落几句。
这样的日子很难熬,就连沈二狗也说过几回,要不要和他们解释下应爽的苦心,可数次建议,却都被他否决。
聪明人,肯定能看出他在护住自己的同时,到底偏袒了哪方,要不然大太监也不会将他一同停职。
至于那些看不清形势的,应爽也无需解释,自然有人会去处理。
就这样煎熬了一段时间后,天气也热了起来。
应爽租住的屋子太过狭小,每当太阳高照时,屋内就和个蒸笼一般,即便到了晚上也要晾上许久才能入睡。
被逼无奈,他只好将那把心爱的躺椅搬到了路边,每夜就那么躺在街上过夜。
唯一一点好处,或许就是入夜后,他不用再经受那些审视的目光。
毕竟陪都城的百姓经历过一场大乱后,早已对这座城池失去了信任,哪怕没路子离开,每日也只是死死守在屋中。
又是一夜,应爽刚刚搬出躺椅,上面却瞬间多了个人。
摇晃着折扇的沈逸,面色似乎比之前又白了几分。
应爽早已见怪不怪。
“你终于来了。”
“我都知道了,你做的不错。”
“我什么时候能升职?”
“急什么,牛公公那样对你,你不生气?”
被沈逸霸占了位置,应爽干脆蹲在门边。
“生气有用吗?”
“当然有用,只要你气不过,我可以带你去杀了他,怎么样?”
说话时,沈逸双眼晶亮,得到否定的答案后,他看起来甚至有些沮丧。
可转眼,沈逸面色便再度变了个模样。
“你的事,我会和牛公公商量商量,且等着吧。”
说完,沈逸便没了踪影,只留下应爽一人,望着无边的夜色发呆。
可这一次,应爽想的却不是这些杂事,而是沈逸此人。
虽说对方还是一如既往的令应爽摸不透深浅,可再度见面,沈逸却明显有些疯癫。
或许,这是黑佛的手段?
应爽猜不透,但还是将此事压进了心底。
时间转眼来到了四月初九,应爽也在这天早上,终于接到了命令。
没有预想中的升职,只是维持了他百户一职而已。
虽说不算好,可这也比应爽最坏的打算强些,他倒能接受。
穿戴好官服,正准备去衙门点卯时,应爽却迎面撞上了上气不接下气的沈二狗。
“爽儿哥,不好了!”
“什么事?”
“牛公公压了一大批咱们的人,正往菜市口去呢!”
“他还说什么了?”
“说要把那些人斩首示众。”
“什么?!”
反应过来的应爽,当即与沈二狗朝菜市口赶去。
等两人到了地方时,那里早挤了一大堆看热闹的百姓。
而牛公公则拿捏着腔调,正在台上说着些什么。
往人群中挤了挤,应爽才听了个清楚。
“大伙,咱们陛下来之前就给我交代了,一定为大家查出陪都一事到底是谁的责任,结果咱家一番运作后,嘿,还真找出来了!”
本来是牛公公自卖自夸的言语,可许是因为处刑台上,那一水锦衣卫装束的犯人,这番话居然迎来了一股脑的叫好声。
而这番鼓励,也愈发助长了牛公公的气焰。
“承蒙大伙拥戴,那咱家也就硬气一回,替圣上斩了这些恶徒!”
说完,牛公公大袖一挥,当即将手边令牌扔了下去。
“来人,斩立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