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周围就已一片寂静。
由于职责的缘故,能关押在锦衣卫天牢之中的人物,不是滔天罪恶之徒,就是些屠城戮村的诡怪。
不必说应爽,就连肖麟想去监牢中办些事,也不一定能成。
感受着四周递来的打量目光,应爽也意识到了不对,但话已出口,后悔自然来不及。
不等应爽开口找补,沈二狗为了替刚傍上的大腿开脱,急忙陪着笑脸,开始四处找人敬酒。
一名腆着肚子的富商倒是大方。
端起酒杯,微微朝沈二狗抬手的他,意思十分明显。
就在沈二狗乐呵呵跑到对方面前时,富商眼神却瞬间露出冷意。
带着轻蔑的语调,他开口道。
“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和我们打交道,小子,这陪都里的水,可比你杯中酒还浑的多。”
一时间,沈二狗呆呆站在原地,完全不知该如何应对。
可站在一旁的应爽却很清楚,这番话明面上是在警告沈二狗,但背地里,敲打的却是他。
显然,眼前这些人全然不会在乎一个小小的总旗,没有直接针对他,恐怕也算是给肖麟留了三分薄面。
一念至此,应爽微微侧头,斜睨了肖麟一眼。
后者眉头紧皱,丝毫没有替沈二狗出头的意思。
初次踏入官场的沈二狗,自然难以应对眼下的场面,如同幼兽面对天敌一样,他浑身颤抖着,迟迟说不出一句话。
下一刻,沈二狗身子晃动,硬是被应爽扯到身后。
站在原地的他,虽然并未开口,但意思却很明显。
对峙间,局面渐渐陷入冰点。
连远处坐着的几桌官差豪绅,也齐齐看了过来。
就在这时,一名生着双丹凤眼的男子,阔步走出人群。
他先是看了周围人群一遭,用眼神逼得众人不敢对视后,视线才落在了应爽身上。
“在下屠魔司沈逸,应总旗如果想去天牢,我说不定能帮上些忙。”
沈逸的气场太过强大,令应爽先是一愣,这才敢偷偷瞄了肖麟一眼。
见肖麟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他正准备开口应下时,前者却突然出声了。
“沈大人,你有些过了。”
气氛开始紧张。
原本正在一旁看戏的人们,此刻也回过味来,短短片刻就已消失在酒楼中。
但此刻的应爽却更为震惊。
明明前不久,肖麟才说过让他加入屠魔司的话语,今日又为何……
作为锦衣卫中的一名资深混子。
深谙为官之道的应爽虽说心里困惑,可脚上却没有半点犹豫,在肖麟与沈逸之间,他果断拽着沈二狗朝后退却数步,凑到了前者身旁。
形势已然明了。
沈逸却只是眼神微沉,留下一句话后,便阔步离开此地。
“应爽,如果你哪天想通了,记得来找我。”
话音还在回荡,屋内却只剩下三人。
应爽与肖麟的目光,也不约而同落在了沈二狗身上。
想了想,应爽从胸前掏出些散碎银两,俯身递给了沈二狗。
“我有些渴了,你去楼下让掌柜的给我弄些酒水,记得,要桂花街上老三家的酒。”
“好。”
待到沈二狗拿钱飞快离去后,他这才微微低头,站在了肖麟身侧。
“怎么,想不通?”
“是有些。”
“都姓沈,命却差的有些多了。”肖麟望着远处,微微叹了口气:“你知道,沈逸沈大人,是什么命吗?”
“属下不知。”
“我与沈逸曾是同僚,都做过锦衣卫校尉,当时此人不显山不露水,谁能想到,仅用一年,他便调离了锦衣卫。”
“沈大人,祖上有功?”
“嗯,等我再有他的消息时,沈逸已然蒙受过圣上恩荫,一路平步青云,坐到了如今的位置。”话到此处,肖麟顿了顿,转身看向应爽:“至于屠魔司,既然你今日已表明立场,改日我会向你引荐另一位大人。”
“好。”
应爽清楚,肖麟与沈逸之间,必定还有其他故事。
但这些事并不是他该知道的。
想了想,他索性感叹一声,算是结束了这个话题。
“普通人幸苦一世,到底还是不如沈大人一般投了个好胎。”
沉默片刻,肖麟再度开口。
“你到底想去天牢做些什么?”
“洞玄密旨中记载着一门血炼法门,我想用牢中关押的那些诡怪试试。”
“天牢毕竟不是我们的地盘,这件事,你有些冒进了。”
话到此处,应爽大致猜到,他去天牢的想法,八成是没戏了。
可肖麟的话语,却再度给了他一丝希望。
“年轻人有朝气是好事,这件事我会想办法,你等我消息吧。”
与其他人一样,说完,肖麟便离开了这里。
望着对方的背影,应爽的脸色也沉了下去。
约摸过了小半个时辰,正独自坐在酒楼中沉思的他,便迎来了因为一路奔波,跑出一身汗渍的沈二狗。
接过对方手中的酒水,他笑了笑。
“幸苦。”
“没事儿,爽哥儿,其他大人呢?”
“他们都走了。”
“啊?”
沈二狗明显有些失望。
许是忌惮着应爽还在,他却又死死抿着嘴唇,只站在原地,不停抠着手指。
这一幕多少有些好笑,连带着应爽心情也好了不少。
他索性拍了拍沈二狗后背,随手拎起酒壶开口道。
“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三。”
“说实话。”
“十六。”
“十六,十六……”
咂摸着这两个字,应爽眉眼之间突然绽放出一抹神采。
随即他猛灌了一口酒水,大声道。
“感受过娘们儿吗?”
应爽的话语太过生猛,顿时令沈二狗红了脸。
缓了片刻,他才嗫喏着挤出了三个字。
“还,还没。”
“没有就好办了。”
“啊?”
不等沈二狗再说什么,应爽单手朝楼上指了指,又神秘兮兮的挤了挤眼。
“知道楼上有什么吗?”
刚才宴会时在场人多,楼上的声音自然被谈话声压了过去。
但此刻猛地安静下来,仔细倾听之下,那些女子动情时,不经意间发出的细微哼唧声,便迅速传到了两人耳中。
虽说沈二狗没有说话,可他那愈发快要滴出血来的脸庞,已经足以说明一切。
半是为了抒发刚才的郁闷,半是为了调侃沈二狗。
借着酒劲,应爽干脆叫来了酒楼的老板。
当着老板的面,他开口对沈二狗道。
“以后出去,别说我这个当大哥的没照顾你,现在你上楼随便挑一个,我给你付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