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进就问了这个?”
“是,只问了姑娘的病”
“你也只答了这些?”
她这才如梦初醒,知道我指的是昨日与大夫之间的事,
“真的只说了姑娘您的病,别的,不,没有别的”
说完,我打断她的话
“不管别人以后怎么知道的,我只要在任何人口里听到,那就和你二人脱不了干系”
“我出身不好,尊严荣辱对我不重要,我只信忠诚,我对别人好,我就希望别人也那么对我,我待你不薄吧!”
“你和小婷年纪尚小,掂量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想不明白,就多做少说,祸从口出。”
“我真的没有”小园欲辩解,
“到此为止”
“你今日若说了,现在应该是被掌嘴后再辩的”
小园沉默了,这么长时间,我没摆出小姐架子,没斥责过,更没有动手打过,让她感觉,生活美好和谐,好像再也没有恃强凌弱,没有为奴为婢的心酸。
她好像忘了,以前团儿在的时候,时不时就掐打几下,掌嘴更是家常便饭,真恼了,还会让两个丫鬟连夜的跪在她床前的地上。
我这么一说,她好像突然想起来了,如梦初醒般的想起那并不遥远的痛苦,记忆如同洪水一样涌入脑海。她不发一语,躬身退出去了。
人是容易遗忘的,团儿刚走没几天,她好像突然就忘了以前辛苦的日子,说话做事越来越没规矩,该敲打时就应该敲打敲打,不然以后定会闯出祸事。
第二日,王进来了,看着我头上和膝盖的伤,说了些关怀心疼的场面话,我应下。
他许久没来了,这次来,春风得意。
刚当了新郎官的人,该是这副志得意满的样子的。
“对不起,不该让你来”
“你我之间不必说这些”
“听说婆母信佛,不知婆母爱去哪里上香?”
“你也要去?”
“公子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
王进沉吟不语,眸色深沉,他在思考,我的身份,终究上不了台面,他不愿我去,首说又怕伤我的心。
“公子告诉我婆母去的日子,我定不会相撞的”
他心疼于我的乖觉,却也理所当然的享受着这一切,我们中,有一道无形的墙,叫命运。
我何尝不想做人妻子,与人伉俪,孝顺婆母,一家和乐,命运将我与王进分成两半,他的心一半在我这里,一半又在王家。
他一半想要全身心拥有我,一半又无法放弃生活与现实。
他是好人,比我好,家世好,性格好,长相好,正首善良,我也许是他唯一的放纵。
我原本也可以是个像他一样的好人,我也是割裂的,我一半希望他与白洁白头到老,一半又希望他离经叛道,爱我至死。
人性复杂不可捉摸。
“明光寺,每月二十日,她都会去”
说完,还是觉得不妥,像是默认了我的龌龊,不能见光。只好又生硬的转圜了下,
“我母亲很传统,在礼法上她是拒绝见你的,但若是她真见了你,说不定会喜欢”。
王进是想要让我宽心的,我怎么会不懂。
王老夫人,把我视为,她儿子王进,一生,最大的污点。
所有的母亲,都不会喜欢自己的儿媳,从前在金楼。我的身世,不会被任何一个婆母接受。
他坐了半日匆匆就走了。
我当时喝了药正睡午觉,他就那样静静走了。
不告别的离开,不给人冲击,却让人心寒,我的心像那阴凉处的潮湿,不碍事,但长久。
我对王进没有感情,或者说,我对王进没有爱情。
一个有才华,正首的男人,任是谁都会喜欢。当时赵主子都诧异,我拒绝了这样一个,“完美”的男人。
她不知道,我拒绝他,是因为他太完美,我的不完美,就更加凸显,我是想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我不配,蒲柳之姿,不配。
我理解,却不接受,只是因为天灾人祸,被命运压垮的人,被命运放在阴暗里的人,难道不配梦想光明?
我并不是在等待奇迹,我在等与我契合的人,精神与世俗都契合的人,夫妻二人,一生一世一双人,举案齐眉,白头到老。
我甚至想过,如果王进没有这么优秀,会更好,我宁愿他懒惰,不思进取,这样在婆母的眼光中厌恶或许会少一分,我就像白瓷上的一粒尘,白瓷越是白,我就越明显,王进越是完美,我就越是不堪。
我想要一个契合又平淡的人,过一个平淡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