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悄然洒进来一束柔亮。
徐行还没醒。
他眉头微微蹙起,嘴角下弯,略显苍白的脸庞埋在枕头里,显得尤为脆弱。
他又做梦了。
他梦到去世的父亲,满身鲜血,空洞的眼睛也流着血泪,死死盯着他。
一张嘴,血水涌出来,父亲的喉咙咕咚咕咚作响。
像是拼命在咽下血水,又像是要努力开口讲话……
“h……”
他只是发出一个音节,就被身后突然出现的汽车,撞得支离破碎。
“爸……”
陷在梦魇里的徐行,肩膀颤抖,无意识的抓紧被子,手指骨节白得瘆人。
不知过了多久,徐行缓缓睁开眼。
侯元政一只手支着头颅,面朝他侧躺。另外一只手与他十指紧扣,放在胸前,安抚似的摩挲着。
“醒了?”
徐行用了三十多秒,才从惺忪状态中彻底清醒,涣散的目光聚焦到近在咫尺的男人脸上。
“做噩梦了?”侯元政凑上前,额头抵在他的额头,轻轻碰了碰。
徐行神情黯淡:“梦到我爸了。”
侯元政怜爱的亲亲他的眼睛:“别难过,有我在呢。”
“你一声不吭走了,我可没忘当年的誓约。相信我,一定会把伯父的事情,调查清楚。”
徐行并没有觉得多么欣慰,他别开脸,淡淡的说:
“你怎么查?”
侯元政:“我现在是禁毒支队的队长,其他的还没查出眉目。但,当年车底发现的毒品,已经有了线索。”
徐行又激动的转回脸,望着信心十足的男人:“真的?”
侯元政郑重的点点头:“我花了三年的时间,查到那包毒品背后的买家。不过,现在还不能打草惊蛇。”
他稍稍停顿一下,接着说:“我们最近就在布局,很快便能抓到那人。宝贝儿,给我点时间。”
徐行若有所思:“银河之眼,是不是一直没有出现?”
侯元政蹭蹭他的鼻尖:“盗窃的人太过于谨慎,至今都没有出手。不过,我觉得他们快沉不住气了。”
那么昂贵稀有的宝石,有点脑子的盗匪都清楚,多少得藏几年。先避避风头,再寻合适的卖家出手。
所以,失窃案过去了三年。侯元政动用所有的关系,明里暗里盯了三年,什么动静都没有。
徐行:“或许,他们要的并不是银河之眼呢?”
侯元政也有过同样的猜测,他有些不忍的说:
“不瞒你说,我们经过多方面分析,推测伯父应该是得罪了什么人,被栽赃陷害。”
徐行心里冷笑:可不是嘛。得罪的应该还是个只手遮天的大人物。
侯元政:“他们的目的并不是银河之眼,而是要把徐氏保镖集团整垮。”
徐行:是哦,公司整垮之后,他就从风光无限的富二代,沦为人人唾弃的盗贼,毒贩之子。
傲骨被敲碎,尊严被践踏,脊梁都挺不直,还能配得上谁?
这一招,够绝,够恶毒。
侯元政接着说:“伯父的保镖集团业务范围扩大,遍布区域广泛。而且,他为人正派,行业信誉度很高。”
“从而引起一些不法分子恐慌,他们惧怕再这样任由公司发展下去,靠盗窃生存的空间,会越来越小。”
“所以,便精心设计……行哥,你哪里不舒服吗?”
侯元政还没分析完,注意到徐行的脸色不怎么好看。他顾不得再说下去,关切的问。
徐行摇摇头:“没事。”
“你们这么推测,有事实依据吗?”
侯元政:“有。去年刑侦那边抓到一伙盗匪。审讯时,他们透露出有神秘人在暗网上号召,要搞掉徐氏集团。”
徐行喃喃重复:“神秘人?”
侯元政:“嗯。我们得到讯息后,也对暗网进行摸查。可惜,服务器和Ip都在海外,没有追踪到。”
徐行盯着头顶的吊灯,目光虚无。
“你不在这段时间,我和陆康私下里查过当初押运的人。揪出两个内奸,只是……”
徐行见他一脸惋惜和悲痛,猜到发生什么事:“被灭口了?”
“是的。我们就迟了一步。”
徐行眼眸动了动,望向投射进来的那束光,怔怔出神。
事情,好像比他想的要复杂。
“你爸妈还好吧?”徐行沉默片刻,忽然没头没脑的问。
侯元政愣了一下,很快回答:“还行,身体都硬朗着,再过两年也该退休了。”
他观察着徐行的脸色,攥了攥两人紧扣的手,轻声说:
“他们都惦记着你,每次回家都问我,你什么时候回来。”
徐行:“……”
侯元政解释道:“我骗他们说,你出国深造去了。”
徐行胸口像压了块石头,堵的慌。
“等我把你养胖点,咱们回家见见爸妈。他们现在巴不得我和你成呢。”
徐行有些难以置信:“不是一直想着拆散我们吗?什么时候又转性了?”
“在伯父伯母出事后,其实就松口了。他们觉得你一个人,太苦了。”
侯元政忍不住低头,亲了亲他皱起的眉头:
“他们说,不应该再把我,从你身边强行剥离走。”
徐行盯着一脸真诚的侯元政,说不出话来。
“怎么?感动得不知道说什么了吧?没事,以后多回家陪陪他们。”
徐行:“不是感动。”
“嗯?”侯元政疑惑看着他。
“只是,不敢相信而已。”
起码在他的心里,有很多迹象表明,父亲的事情,与身居高位的侯副市长脱不开关系。
为什么目的达到,却又假惺惺的让步呢?是心存愧疚吗?
徐行脑子很乱,他想不通。
“别躺着了,起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