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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TXT > GL文 > 山水间 > 第115章

梁世成又从旁介绍道:“这位是北狄的使臣,不远千里奔赴大肃向君上恭贺新年,君上特赐他今夜一同赏灯。”

“原来如此。”谢棠对那使者还了礼,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然而曹闲月听到‘北狄’两个字,心里却一咯噔,不由多看了那个使臣两眼。那使臣又与周怀畅谈了起来,所以并没有注意到她的目光。

“怎么了?”谢棠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拉回了曹闲月的注意力,她摇了摇头:“没事。”

谢棠见状,带着歉意说道:“今晚本来是想陪你观灯的,没想到还是被君上看见了……”

曹闲月从不在意这些小事,扬着微笑道:“站在宣德楼上,居高临下的观灯,岂不是更好看?”

她话说得没错,站在宣德楼上凭栏而望,灯火辉煌的鳌山灯近在咫尺,连灯顶的菩萨衣物上的纹饰都看得清清楚楚。更别说那一整条御街上,街头街尾相连成线的灯火,各式各样的杂耍间或其中,与身临其境,游戏其中相比又是另一种的美。

谢棠见她没有什么不高兴,便也就放心了下来。

谢棠作画,曹闲月便拿起了墨块,帮她研起墨来。

就在刚才谢棠与周怀交谈的功夫里,曹闲月不着痕迹的将在场的人打量了一遍,最引她注意的便是周怀和谢棠的义父蔡辩。

蔡辩穿着一身紫袍,年约五六十岁模样,白发白须,神情中无处不透露着精明。他位于百官之首,周怀特赐一把花雕椅给他坐,可见地位之崇高。如果曹闲月记得不差,他凭借谢棠重回朝堂,应该是他的第三次起复。这个外表平平无奇的老头不知拥有着什么样的魅力,让周怀对他舍之不去,贬了又起。元宁之难的发生,也有他的一份功劳。

然后就是周怀,这个“元宁之难”的直接酿成者,此时尚不知大难将至,一味醉心于享乐与大臣为了他编造的太平盛世的谎言中,正与他未来的敌手言笑晏晏……

目光不经意掠过周怀身旁的那些皇子王孙,曹闲月不认识他们,但看他们的年纪和站位,便能猜测到谁是太子、谁是郓王----------周怀的二儿子早夭,所以太子之后便是郓王。

一个念头忽然从曹闲月的脑海里冒了出来,要是周怀提前死了,历史会不会就将彻底改变?

但她认真一想,又觉得这个念头不可行。哀帝死了,到时候下一任的继位者就是现在的太子,未来的末帝周昕。周昕与他的父亲周怀比起来,同样的昏庸无能。

在真实的历史线上,他在自己父亲退位之后,虽然也做了一些好事,但并没有真正抓住机会,反而朝令夕改,罢黜武将,犹豫不决,致使了元宁之难无可改变的发生了。

曹闲月想起了站在太子身边的郓王,不知郓王其人如何?

在曹闲月遐想的时间里,谢棠三横两笔就在宣纸上勾勒出了鳌山灯的大体模样,等曹闲月回神的时候,她已经绘出了鳌山灯底一条条摇摆的鱼灯。

离她绘出自己最高水平的画作《山海图》,应该还有一年半载的时间,谢棠已然呈现出一个天才所具有的出色。这种出色像光芒又像万有引力,让俗人皆为侧目,曹闲月也是如此。

想起了元宁之难,又想起了《山海图》,再看着谢棠专心致志绘图的侧颜,曹闲月莫名有些心慌,因为有一件事远比元宁之难要离她更近。

那就是相传谢棠在十八岁绘完《山海图》后便消失了踪迹,有人说她绘完《山海图》后就不幸因病去世,也有人说她是江郎才尽,泯然众人。

她希望谢棠的结局是后者,而不是前者……

另一厢,周怀今夜格外的高兴,不仅给百官赐了酒,还与北狄使臣相谈甚欢,坐累走到栏杆边,俯瞰城中的百姓,兴致盎然指着楼下的花灯,要梁世成下去取来几盏灯谜上来瞧瞧……

作者有话要说:

第86章 灯谜

梁世成下楼后,又很快便带着十几盏写着灯谜的灯笼回来了。十几个小内侍每人手执一盏灯笼,在周怀面前一字排开,不明所以的观灯百姓只瞧见宣德楼上倏忽多了一排五颜六色的光点。

周怀欣然招手,令内侍将那些灯一个个拿到他眼前来,携着众臣与北狄的使臣一块猜起了灯谜。

不知是巧合,还是梁世成有意为之,第一道灯谜便十分契合今夜的气氛:“高台对映月分明。”

“猜一个字,君上。”梁世成站在周怀的身侧,谄媚笑道。

周怀捻了捻胡子,不假思索道:“若朕猜得不错,应是‘昙’字。”

“君上果然机敏过人,一猜便猜中了,正是‘昙’字。”梁世成立即拍马道。他这话一出,下首的百官附庸声不断。

周怀颇为受用,扬了扬手,又招来一个小内侍端着灯笼靠近。

“莫中美人计。”当他念出灯笼上的字谜后,讪笑了两声,指着灯谜,问身边的北狄使臣道:“使臣可知这灯谜是何意?”

北狄使臣认真地思索了一阵,便拱手道:“请君上恕臣无知之罪,臣本蛮夷,国小无士,自知粗俗鄙陋,难解此题,望请宽宥。”

周怀听完之后,显得比刚才被百官吹捧还要高兴,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不用他开口,座下便有文臣站出来替他解释道:“此灯谜的谜底语出《论语》,意在‘戒之在色’,使臣难道连这都没有听过吗?”

在大肃《论语》是三岁小儿都能通读的书面,这位文臣如此询问,明晃晃是在讽刺北狄的未开化,嚣张跋扈之意不言而喻。

北狄使臣领会到这个“灯谜”的深意,羞恼在他的脸上一闪而过,装傻充愣道:“原来如此,是臣款学寡闻。臣未到大肃前,就听说大肃有识之士多如牛毛,鸿儒巨匠比比皆是,今日算是领教了。”

周怀朗声大笑,大方表示道:“无妨,有道是达者为师。我朝人才济济,博学者众。尔既为蛮夷,不知浅薄之学,可潜心向道,以我等为师,必然有所进益。”

北狄使臣谦虚应是。

支着耳朵听这边动静的曹闲月,在心里嗤笑一声,周怀这番做作的表演,与其说是他真的想猜灯谜,倒不如说是他刻意想要在外邦使臣面前炫耀大肃的文化和自己的学识罢了。

谢棠这头已完成了二分之一的画,以宣德楼前的御街为主角,街道两旁的屋宇鳞次栉比,有茶肆、有脚店、酒楼,市列珠玑,户盈罗绮。街市行人,来来往往,摩肩接踵,奔跑的小儿,舞动的龙狮,打鼓的、卖艺的,三教九流,无所不备。直至御街尽头引人注目的鳌山灯、宣德楼,画面虽尽,意趣却不断。

曹闲月一瞧便知道,这幅画面就是她们刚刚走过了那段路,谢棠仅用双眼和手,就将其生动如实的描绘在了绢纸上。

她停下手中的动作想了想,以为仅仅“天才”二字,已经不足以形容谢棠的出色了。

这样的人,要是放在后世,不止她的画,就连她的人都应该放进博物馆里让人崇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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