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房被打断了感慨却不恼,成竹在胸的说道:“就像从前那样,让他们给君上新起的宫殿刷几旬的漆,先磨砺一番再说。”
“若是有特别乖张的,那就像今天这样,把他们单拎出来罚站,不用多久这批生徒就会服服帖帖,顺从画院的规矩。”
“再不服的,就直接驱逐出画院,不用留情面。”
“掌院真是好手段。”林道常怪声怪气的说道。
宋子房微微一笑,转身意味深长地拍了拍林道常的肩膀,就打算离开。
林道常出声,将他挽留住,问道:“那我们那位高贤侄呢?”
“一视同仁。”宋子房脚步稍作一顿,撇下一句话,便径直走了。
太阳在谢棠四人千盼万盼中,终于落到了山后。放下僵持着的手脚,他们只觉得这手脚再也不属于自己了,互相作了别,谢棠艰难回到家后,却没想到家中竟有客人在等她……
作者有话要说:
坏消息是存稿快没了,好消息是存稿快没了,而且我没有大纲。
第41章 藏娇
“你这幅模样,好像被人凌虐了一番似的。”曹闲月一身男装,负手站在谢棠的小院里,在听到身后由远至近的脚步声后,才徐徐转过身来。
当她看到谢棠一身邋遢走进来,生徒袍上都是五颜六色的颜料,额头也满是汗渍,愣了一刻后,露出盈盈笑脸,幽幽说出了这番风凉话。
谢棠听闻了曹闲月的调侃,忽然有一丝窘迫,一半是因为自己现在狼狈的样子,一半是因为她没想过曹闲月会来找她,她的家里如此破旧,会不会让曹闲月心中产生什么念头……
“公子这位是……”齐青走上前,想给谢棠介绍一下。
“是我的朋友。”谢棠抢先一步说道,扭头找了一个借口将齐青支开,将自己和曹闲月两人独留在院子里。
曹闲月猜测对方或许还未告诉家中人自己和她之间的事,所以不好让家里人听到她们两人的谈话才把人支开。她心里好奇对方的打算却没有多问,因为这毕竟是对方自己的事,自己无权干涉。
等齐青离开小院后,曹闲月用随身携带的折扇刮了刮脸颊,指着齐青的身份问道:“这位是?”
“那是我母亲留给我的丫鬟,齐青。”谢棠想去给她端茶倒水,却看到曹闲月身旁的桌子上已然摆放着家中待客常用的茶碗。
茶仍旧是劣茶,饮茶人却没有丝毫的嫌弃,将内里的茶水饮得一干二净,眼下碗中只剩下茶沫。
这处简陋的小院里,虽然平常造访的客人屈指可数,但也不是每个来的客人都愿意喝她们家的劣茶。
谢棠的心池晃起一丝波澜,面上却不显,只问道:“你来了多久了?”拿走曹闲月的茶碗,倒了茶沫,又换了一碗清茶来。
曹闲月随手拖来一把椅子坐下,摇着扇子说道:“白等了一个下午。”出门的时候,她以为天气会冷,于是就多穿了一件,结果到了外面才发现自己穿多了,没走两步就热的受不了,幸好出门的时候多揣了一把扇子。
“你来之前,应该和我说一声。”谢棠正色道。
曹闲月风轻云淡的调笑道:“难道是因为你在家里金屋藏娇了,所以不敢让我登门拜访?”
谢棠正经的神情一下子就破了功,揪着自己的耳朵,底气不足的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而是我在画院里,不常在家,怕你白等许久。”幸好眼下天色昏暗,藏住了她绯红的脸颊。
两人虽然还没有订亲,谢棠却不自觉的将两人往未婚夫妻的壳子里套,曹闲月不过是随口调侃了一句,她却一定要解释的清清楚楚,免得对方误会。
“好了,我这次过来,是找你谈谈见我父母的事。”曹闲月收了笑意,面上恢复了正经。
最近她的父亲对她看得极严,只要她一出门,身后必然跟着偷偷摸摸的小厮。她今日能过来找谢棠,也是花了一番功夫才把那些跟踪的尾巴甩掉。
“怎么了?”谢棠浅浅地松了一口气,其实她这几日也一直在忐忑这件事。她虽与曹闲月做好了约定,但婚姻大事岂能儿戏,她担忧曹闲月只是一时兴起才答应与她成亲,说不定扭头就会后悔这个决定。
眼下看来,曹闲月并没有后悔约定的意思,她心也安了下来。
曹闲月说道:“我父亲的规矩颇多,你想要通过他那一关,必然要事先做些准备……”
随后,她便将谢棠见她父母时一些要紧的事和她父母平日里的喜好,一一事无巨细的告诉了谢棠。谢棠倾耳一边听着,一边仔细记在心里,一时间两人都忘却了时间。
夜幕四合,没有掌灯的院子里也越发漆黑,几乎要将人影吞没,专心致志的两人,却是谁也没有注意到。
直到两人背后的屋子里,突兀响起一阵咳嗽声,谢棠才猛地回过神来,天色已经这么暗了。
曹闲月听到咳嗽声也是一愣,她原以为院子里只有她们两个人,没想到还有第三者存在。
谢棠忙点了油灯,微弱的火苗,勉强照亮一方之地。一个佝偻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屋子门前,又咳了两声。
谢棠走上前去,一手举着灯,一手搀扶住老人,轻声唤道:“奶奶?”
借着谢棠手中的光,曹闲月看清了老人的模样,料想这就应该是谢棠卧病在床的长辈。
“齐青,饿了。”老人混沌的脑子分不清眼前人谁是谁,只管扯着谢棠的袖子一句一句重复道:“齐青,饿了。”
谢棠面上一窘,她差点就忘了,这个时间点,按平时早就该吃饭了,温声细语的对自己的奶奶说道:“奶奶,你稍等一下。”转头问向曹闲月道:“幼卿姑娘,你若是不嫌弃我家中饭菜简陋,就留下来一起吃饭吧,我去……”
曹闲月看谢奶奶这幅模样,大抵能够猜测的到谢奶奶得的应该是阿尔茨海默病,也就是后世俗称的“老年痴呆症”。
这种病通常出现在上了年纪的老人身上,可使老人记忆逐渐变差,情绪变坏,行为失调,到最后老人不仅会遗忘了亲人,甚至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就算后世发达的科技,也没有办法治疗这种疾病。
“你先去照顾奶奶吧,我也得回去了。”曹闲月话音刚落,院门那一声吱咔,她扭头一看,谢棠的小丫鬟也回来了,她的名字应该叫齐青。
齐青也同谢棠一样,客气的想把曹闲月留下来吃饭,她还特意买了些酒菜回来,曹闲月却谢绝了她们的好意。
在离开之前,她犹豫了几番,还是从腰带上解下了自己钱囊,借着夜色的遮掩放在了茶桌上。
如何在不伤人自尊的情况下帮助别人,这种问题简直就是千古难题,曹闲月一时之间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只希望谢棠能明白她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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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的画师大概可以分为三等。画山是山,画水是水,毫无自己想法,只会照样临摹的是为下等,只能称之为画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