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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TXT > 军事 > 水龙吟清歌 > 28、漕运总督施世纶

淮水东南第一州,山围雉堞月当楼。黄金印绶悬腰底,白雪歌诗落笔头。笑看儿童骑竹马,醉携宾客上仙舟。当家美事堆身上,何啻林宗与细侯?

襟吴带楚客多游,壮丽东南第一州。屏列江山随地转,练铺淮水际天浮。城头鼓劲惊鸟鹊,坝口帆开起白鸥。胯下英雄今不见,淡烟斜日使人愁。

这两首诗,前一首是唐代大诗人白居易的《赠楚州郭使君》,后一首是前明有“黑衣宰相”之称的姚广孝所作的《淮安览古》。

淮水东南第一州,壮丽东南第一州,两首诗用了几乎相同的词句来描述一个地方,这便是淮安。

大运河(隋唐大运河、京杭大运河)的前身是邗沟,春秋时期,吴王夫差开凿最早的人工运河邗沟,实现了长江与淮河两大水系的连通,其北端就在淮安境内。里运河横贯淮安城区,穿城而过,其流经今淮安城区的一段又称清江浦。淮安地处大运河最早河段邗沟入淮处末口和古淮水、泗水交汇处清口。

古运河畔的淮安是大运河连接淮河、长江、黄河的重要节点,素有“南船北马、九省通衢”之誉,与苏州、杭州、扬州并称运河沿线的“四大都市”。淮安因“运”而兴、因“漕”而盛,明清两代,漕运总督和河道总督的驻地都在淮安府内。

漕运与河工是明清国家大政中的两个核心要务,在淮安,二者相辅相成,不可分割。清代漕运总督开府于淮安城内,南河总督驻扎于城外清江浦,淮安在河漕管理体制中的地位更加重要,如清人所言:“河漕国之重务,治河与治漕相为表里,欲考河漕之原委得失,山阳实当其冲”。

康熙五十九年,一个少年站在漕运总督府大门外的石狮子旁,他就是五年前的施经纬,本来颀长挺拔的他,与这气势恢宏的府门一比,却显得非常渺小。

一阵咳嗽声传来,两个府丁扶着一个身体羸弱的老者出来,正是漕运总督施世纶,他穿着官服,他背部微佝,身体极瘦,显得官服特别的肥大。

施经纬过去向伯父稽首行礼,随后怀里掏出用绸缎包裹的物件,递了上去,这是施世范得了两株千年朝鲜人参,听闻二哥身体微有恙,特派儿子送来。

施世纶右手轻轻的捏了捏人参,一个府丁会意,将其接过,施世纶柔声道:“六弟有心了,有心了,他身体还好吗?”

施经纬回道:“父亲身体尚康健,只是常常忘事,他怕忘了,每日自己给自己写信,以做提醒,从盛京回家中,马上就派我送来。”

施世纶朗朗笑道:“我这六弟,还跟小时候一样顽皮。来,出来就是想透透气。”

让我来扶伯父!施经纬上前扶着施世纶,两个府丁退到后边。

扶着伯父向对面走去,施经纬回头望了望总督府的门楣,上书“总漕部院衙门”几个大字。

施世纶步伐缓慢,还时不时咳嗽,担心外面天凉,施经纬提议不如回去,施世纶却说,不碍事,人老体衰,天之常理。

望着川流不息的运河,施经纬脑海里浮现总督府门楣上的几个大字,他提了个问题,“伯父,侄儿看府院门口挂着的匾楣,写的是总漕部院衙门,怎么不干脆写漕运总督府,简洁又大气。”

施世纶微微一笑:“你们年轻人就图方便,不顾历史沿革。自隋唐以来,漕运日重,到了明清两代,更可称江山社稷之血脉,漕运通畅,则万事通畅,漕运堵塞,则万事不畅。前明永乐二年,明成祖设漕运总兵,景泰二年,始设漕运总督,那时的名字更长呢,全称总督漕运兼提督军务巡抚凤阳等处兼管河道,嘉靖时期改称总督漕运兼提督军务,大清代明后,漕台诸制皆大体沿袭明朝故事。”

施经纬吐吐舌头:“想不到这六个字里竟有这么大学问。”

施世纶问道:“说到学问,你书读得怎么样了?”

施经纬回道:“侄儿不敢辜负伯父殷殷期望,冬夏苦读,不敢一日懈怠,这刚中了乡试,稍作休整,就等明年开春的会试。”

经过一棵很大的桂花树,桂花飘香,几个年轻士子在树下,咏读着关于桂花的诗词。

施世纶抚着苍白的胡须,开怀笑道:“我说着桂花为何如此香,原来我施家有子弟折桂科场,明白了,你这不是来送人参,是来报喜的。”

“什么都瞒不过伯父,怪不得父亲。”

说到一半,施经纬马上收住了嘴。

施世纶瞅了瞅施经纬,故作生气状,说道:“怎么不说了?是不是你父亲提起我,就是老狐狸老狐狸的叫?你说他记性不好,这一点他就忘不了。”

“伯父真神了,侄儿只说半句,伯父便能道出所有。”

施经纬又惊又站,伯侄两人相视而笑。

一股冷风吹来,运河水面翻起波浪。

施世纶身体颤抖,剧烈的咳嗽起来,后面随行的两个府丁齐声叫道,大人!施经纬明白以施世纶现在的身体状况,不能长期在外面,建议道,风大伤身,侄儿扶伯父回去。施世纶无奈点点头,仰天长叹道,不服老不行啊。

回到漕运总督府后院,施经纬伺候施世纶喝热茶,管家施远贵命两个下人关好窗户,另一个下人生起了小火炉。

众人都忙活着早点将屋内弄热乎点,施世纶却有些不满了,说道:“别弄了,老头子我就到风烛残年了?吹一点微风,就得生火烤暖,这还没到隆冬。”

施远贵说道:“老爷,风寒可不能掉以轻心,”

施经纬附和道:“远贵叔说的对,伯父,侄儿不敢笑话您的。”

施世纶笑道:“你个小狐狸,敢揣测长辈心思。”

施经纬跟着笑道:“老狐狸的后辈,自然是小狐狸。”

两人正说笑时,门人走了进来,老爷,府外有人求见。施世纶问来者是谁?门人回应道:“他说是八王派来的,小的看他还带着很多贵重礼品。”

“你去给他说,本督偶染风疾,不能见客。”

施世纶思略片刻,下了闭门令,门人受令,转身匆匆出去了。

八王便是爱新觉罗·胤禩,康熙帝第八子,天资聪颖,诸臣奏称其贤。胤禩自幼备受康熙喜爱,17岁的时候即被封为贝勒,是当时封爵皇子中最年轻的。成年后,胤禩在朝廷当差,担任要职,政绩斐然,且与人为善,礼贤下士,被朝野称为“八贤王”。

胤禩在朝野的拥护者甚众,影响力颇大,可以说仅次于皇帝康熙,施经纬不禁替施世纶担心起来,提醒道,伯父,这可是八王。

“八王怎么了,本督乃当朝一品,圣上倚重,也可以说是位极人臣了,不管他亲王还是贝勒,也不过是圣上的臣子,齐平一线,本督有何可畏?”

施经纬的提醒却激起了施世纶的意气,他脱了披在外面的袍子,脸色整肃,站了起来,恢复了一丝威武之气。

施经纬从这句话里悟出了一些东西,问道:“还有其他王爷找过伯父?”

“老爷,小心着凉。”

施远贵叫着,忙不迭过来给施世纶披上袍子,施世纶又坐下,瞅了瞅施经纬,却并无回应问话。

窗外夜色朦胧。

施经纬将施世纶扶向床边,准备侍奉伯父休息。门人匆匆走来,站在门口神色复杂,不知该不该进来,施世纶问道,怎么,八爷的人又回来了?门人回道,是富察将军。施世纶神色一紧,大喊道,远贵。

听到主子叫,施远贵马上赶来,手里捧着一件锦袍,施世纶拿过快速给施世纶披上,见施世纶要出去,施远贵很是担心道,老爷,夜凉风大,您的身体。

“富察荣正向来谨慎,非大事不会夜间来府。”

说着,施世纶大步走了出去。

后院正厅内,漕标参将富察荣正焦急不安的踱着步。

富察荣正是出富察氏的子弟,富察为女真最古老的姓氏之一。唐末女真“通用三十姓”之一蒲察。金旧姓“蒲察”。以部为氏。蒲察,乃辽代女真旧部,势力强大。金朝时期,为女真黑号之姓第二姓,与皇室世代姻亲。金元时,曾冠汉字姓李。

明末清初,富察氏的旺吉努一支,因投靠清太祖努尔哈赤并受到重用,旺吉努本人被封为牛录额真,从此此支子孙世袭权贵门楣显赫,成为沙济富察家族最为繁盛的一支。旺吉努孙哈什屯在清太宗时期任礼部参政,康熙初年加封太子太保衔。哈什屯之子米思翰在康熙年间出任内务府总管,后升户部尚书,列议政大臣。米思翰子马思哈、马武、马齐、李荣保等均进爵封候位列公卿。

当今富察氏最显赫的便是马齐,在康熙朝,马齐便是武英殿大学士、上书房大臣,可谓位高权重。康熙去世的第二天,尚未即位的雍正命八阿哥允禩、十三阿哥允祥、大学士马齐、尚书隆科多等四人为总理事务王大臣。

雍正元年,马齐改任保和殿大学士,晋太保,这便是首辅大臣了。

富察荣正是马齐的堂侄,他自小习武,被马齐推荐到了漕运衙门,从兵头一步步做到了参将位置。

看到富察荣正第一眼,施经纬就感觉他长得像马超,皮肤很白,肩宽臂展,长身蜂腰,《三国演义》中对马超的描述正是:面如傅粉,唇若抹朱,腰细膀宽,声雄力猛,白袍银铠,手执长枪,真可谓锦马超。

施经纬和施远贵一左一右扶着施世纶出来,富察荣正见到,急慌慌要过来奏事,施世纶伸出手,叫富察荣正别急,坐下慢慢说。

富察荣正退回到椅子上,屁股刚触及,又弹簧般起来,奏道,大人,运河边又出事了。

施世纶脸色未变,轻轻坐下,只是轻微的嘀咕了一声,怎么,又现浮尸了?

富察荣正说道:“正是,连现浮尸,人心惶惶,漕帮不愿下水,兵士们也是士气不振,都传这水上有鬼。”

“人事未了,奈何谈鬼,这鬼神之说都是无稽之谈。”

施世纶喝了杯施远贵递来的热茶,抿了几口,淡淡说道。

富察荣正:“可是。”

施世纶:“本督知道你要说什么,走,一起去看看。”

施远贵马上忧心忡忡道:“老爷,您的身体?”

施世纶叹道:“人命关天,我这个漕运总督不能视而不见。”

“大人使不得,末将只是来禀报实情,让大人知晓,大人差几员属官同末将去即可。”富察荣正也不希望施世纶亲自去,站在施世纶面前,行军礼道:“那几具无名野尸,哪能劳烦大人尊贵之体亲临。”

“众生平等,别多说了,走吧。”

施世纶仍坚持要去,富察荣正和施远贵都是无奈,施世纶随富察荣正走到大厅门口,挥手招了招,“经纬,你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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