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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TXT > 仙侠 > 风起长河 > 第十章 祸起萧墙 (83)

当梵坨在荷风院里躲过阮实诚那帮人围堵之后,好不容易从那道暗门逃离出来。他从窄小的石板巷子东头,绕过了荷风院门前看热闹的人,才敢大摇大摆地顺着这条石板巷,朝忠义堂走去。

天刚下过一场毛毛雨。落在溜光石板上的水渍,依然能照出他墩实的影子。斑驳陆离的暗灰色高墙,拥挤地把这里变成阴暗、深邃的幽怨小巷。

虽然天气还不到寒冷季节,但梵坨走到这里时感到了一丝寒意,甚至从心底里突然涌起了一阵恐慌。恐慌过后,不由得又生起了要杀死阮实诚念头!

梵坨弄不清是在何时、何事,与阮实诚之间的关系如此恶化起来。朝庭变为民国后,阮实诚的身份从朝庭的一个小小巡检,一跃成了洪江警察所的一个小头目。原先的一些恩怨,在朝庭土崩瓦解的那个时候,他们就已经言明勾销了过去的一切。如今,阮实诚食言了!不知这个从娘胎里烂起的烂人吃错了哪副药,在不断地把他和忠义堂往死里整!

梵坨在前不久才终于明白过来。他们之间的矛盾激化,起于洪江城里的青楼荷风院;起于荷风院里的那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女人;起于那个长得十分好看,又唱得几曲好听花灯戏的女人。

确切地说,梵坨与阮实诚的关系是夙紫来到洪江后,他们就因这个小姑娘的突然出现,改变了他们之间原本平衡和谐的局面,使他们之间的矛盾变得愈发尖锐起来。刘堂庵死后,梵坨隐约感到他干了一件蠢事,中了巡检阮实诚的圈套。这个圈套还是阮实诚同麻阳那个该死的知县一起设计好了的,就等他的老表往里钻。弄得自己对阮实诚的做法还蛮感恩戴德。哪知这个狗日的阮实诚心如蛇蝎,把自己和老表双双推下了陷阱里。老表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小小年纪的凤紫也被卖到了洪江的青楼。

好些年过去了,夙紫从一个黄毛丫头出落得落落大方,而成了洪江城里的名嫒。阮实诚那肯放过,他盯上了夙紫!

在这个商贾云集的洪江城,青楼向来是深受商贾豪绅们青睐的地方。青楼里的名嫒就更不用再提了,那是极为紧张的紧俏“货”呢。自从阮实诚不怀好意地盯上荷风院里的夙紫,梵坨与阮实诚关系从开始摩擦,到现在的彻底决裂。梵坨还听到了外面的谣言:阮实诚正在寻找机会,意图除掉梵坨和他的忠义堂。

梵坨对这些谣传不放在心上,当忠义堂的弟兄把外面听到的传言告诉梵坨时,他若无其事的淡淡一笑,显得很是平静。他不像忠义堂卷子猜测那样,定会暴戾粗鲁地朝警察所方向大骂。

卷子的猜测失算了。此时的梵坨,似乎并不在意警察所里的阮实诚,用平淡出奇一笑,把这件十分恶劣的事情就打发过去了。忠义堂里的所有弟兄,为此时梵坨的表现感到惊讶,有的还轻声为他鸣几句不平。

事情也确确实实是忠义堂弟兄们看到的那样。从梵坨得知夙紫被卖到洪**楼的荷风院那天起,梵坨就没有过过一天安稳日子。他毫无厘头的充当起了洪江城里的好人来了,居然以一个长者的身份,时刻要到荷风院里去对老鸨敲打一番,威胁老鸨和她那些看院的打手,只要荷风院按排夙紫接客,忠义堂就会把这个名躁多时了的荷风院变成墓地!

忠义堂在洪江城里的势力是不可小觑的。大大小小的青楼烟馆哪个见了忠义堂的人不是都要绕开走?何况荷风院倚重的只是一个警察所里臭巡脚小头目,能与忠义堂抗衡?梵坨与阮实诚闹到今天这一步,他自己也弄不清为的是哪一般。他甚至在想,自己为何不管不顾的暗地里阻遏阮实诚纳夙紫为妾,还要花费很大的精力,冒着与阮实诚撕破面子的风险,去帮与己毫无瓜葛的她?这个问题他始终没有弄个明白。但他想,或许这是他良心发现。刘堂庵毕竟是他的远房表亲,作为忠义堂的堂主,他必需要在所有的弟兄们面前,表现出他为人忠义的一面,来证实自己为所结交的朋友两肋插刀;又或是他自己认为,刘堂庵的没落与他不无关系,是他把刘堂庵引见了阮实诚,所以才有了刘堂庵没落的下场。梵坨正是有了这种想法,所以才下定决心,要把刘堂庵的女儿保护起来。这样,他才得安生。

由于梵坨的这一决定,严重藐视了阮实诚的存在,使他们之间的关系到了水火难容的地步。阮实诚已经放出了狠话,忠义堂几次三番的坏了他的好事,如是仍然无视警察所的忠告,他将扫平忠义堂。

这是梵坨在洪江组建忠义堂以来收到官方最为严厉的警告。他不知阮实诚的话是否代表官方;也不知阮实诚这话是不是对他恐吓,他不相信阮实诚凭警察所那几个臭巡脚巡警,就能把忠义堂怎样。对于这些,梵坨还是很有信心的。只要阮实诚先动手,忠义堂的弟兄们就不会手软,他还怕了几个警察不成?人活着就要一个脸面,争来争去也就是争一口气。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公开化了,他也就把心放了下来,反而显得十分从容坦荡,不再是忐忑不安。

卷子是个怕事的角色。他对堂主梵坨一反常态的与警察所阮实诚为敌,嘴在为梵坨撑腰打气:“怕个吊,就警察所里的几条烂人,收拾他们不只是分分钟的事!”

这话得到了忠义堂里所有弟兄们的拥护。都说卷子的话有骨气,话很解恨。其实卷子说完这句话,十分后悔。全堂会的人就数他胆子最小,又爱在堂主面前表现自己。他怕这句话一旦传到了阮实诚的耳朵里,今后的日子就不会好过了。虽然有堂主梵坨罩着,但洪江城就这巴掌大的地方,难免会碰到阮实诚他们,到时吃亏的还是自己。

卷子怕什么就偏偏来什么,这句话还真传到了阮实诚的耳朵里。阮实诚怒了,他找了几个城里的混混,恩威并施的要他们把卷子找来。几个混混哪敢随便去惹忠义堂的人,迟疑了好久之后,对阮实诚说,他们怕忠义堂的人报复,要不他们把卷子骗到天均戏院的码头上,让警察所里的巡警给他教训一顿。阮实诚点头,就按这方法办!过不了几天,卷子在天均戏院前的码头上与一帮人玩时,无缘无故的被警察所里的几个巡警盘查了半天,最后还被几个巡警揍了一顿,揍得他鼻青脸肿,好几天起不了床。

堂会里的人咽不下这口气。从不受气的忠义堂,怎么凭白无辜的被警察所欺负了?大伙嚷着要去警察所里寻仇。倒是梵坨此时头脑清醒,制止了堂会的弟兄们。但这口气是不能就这样咽下去的,得找一个机会,对等的给警察所里的那几个巡脚教训一下,而且还不能让阮实诚发现是忠义堂的人干的。梵坨有了这个主意后,他向外面放出了话,说卷子被巡警教训是他自找的,谁让他没大没小的敢背着阮巡长说坏话,那是活该!

卷子当然不知梵坨的用意,对梵坨放出的话心生气愤,冲堂会里的兄弟说,堂主不为兄弟报仇也就算了,哪有向着仇家说话的?这世道恐怕要变了,洪江城里的忠义堂也快要解散了。有人问卷子是怎么回事,卷子一脸失望地对人说,如今堂主一味的巴结警察所阮实诚,阮实诚名字好听,他实诚吗?堂会里的兄弟被欺不帮也罢,但他不能向着对方,这样下去谁还会去为他卖命,堂会人心不散才怪呢!堂会里弟兄们经卷子一煽动,大都认为卷子说的很在理,大伙开始对梵坨有了不满情绪。

梵坨不傻,他早就料到堂会里的弟兄会有意见,不过他不去向大伙解释,沉默了好些天后,他把卷子叫到了茶室狠狠地骂了一顿。卷子低着头,也不吭声,愣愣地站在梵坨的对面,他弄不清自己在哪又犯了错了。屋子里不再响着梵坨的声音时,卷子才偷偷稍微抬了一下头,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梵坨,然后迅速又把头埋下,他怕梵坨突然把脸转过来看到他。

此时的梵坨正把手里那支烟枪凑到桌上的油灯上点烟,嘴里正“呼哧呼哧”的响着。过了一会,大概是梵坨过足了烟瘾,才想到还要继续训斥卷子,或是他已经说了那么多,而未见卷子说话,怕卷子真的委屈难受。梵坨将手里的烟枪往桌上一丢,朝愣在那低头不语的卷子吼了句:“怎么?哑巴了?”

梵坨这声吼,吓着了正愣在那出神的卷子。卷子身子猛一个颤抖,慌忙抬头朝梵坨看去,同时纳纳地对梵坨说:“梵梵爷,您说的即即是!”

梵坨瞪了眼又低下头的卷子:“即是什么?我看你就是不懂!”

梵坨此时的话虽带着责备,但他的语气显然比先前要平和多了。卷子再一次慢慢抬头,扫了一眼对面的梵坨,心情不再是刚才那样紧张。他的眼扫向对面时,看到的不再是那张板着拉得很长的脸。他看到的那张脸上有了微微的笑容。卷子终于放下心,暴风雨终于过去了。可卷子心里仍在犯愁,他根本就不能理解梵爷刚才的语意。梵爷刚才对他表达的是什么意思?他扭了扭脖子,又怯生生地将身子向前倾了倾,嗡嗡地问梵坨:“梵梵爷的意意思……”

梵坨正了正身子,懒洋洋地拖着长腔:“你呀,真有点长不大呢!”

卷子退了一步,惊愕地看着梵坨:“梵爷,小小的愚愚钝,还请请您明示!”

梵坨从椅上起身,移步到了卷子跟前,一只手在他的肩上拍了拍:“你以为阮实诚欺负的只是你卷子吗?蠢货!他是在向忠义堂示威!”

“那那就这这样忍了?”卷子有些激动,转身跟在梵坨的屁股后面追问。

梵坨回过身,看着卷子轻蔑一笑:“你说呢?”

卷子张了张嘴,脖子上的青筋一下子多了起来,对梵坨的问话哑然。梵坨又是一笑,向前走了两步,他向卷子招了招手,卷子把头偏到了梵坨的嘴边。一会儿,卷子慢慢笑了,他激动得忘记了站在他面前的是他的主子,忘乎所以的在梵坨胸膛上擂了一拳,“嘿嘿”一笑之后,朝微笑着的梵坨:“梵梵爷,你你他妈鬼鬼点子真真真多!”说完这句,卷子顿觉自己失言了,脸“涮”一下子变得苦闷起来。他忙在自己的嘴上扇了一巴掌,朝梵坨解释:“梵梵梵爷,激激激动……”梵坨知道他要表达什么意思,伸手在卷子肩上一拍:“没事!激动,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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