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体版 简体版
185TXT > 仙侠 > 风起长河 > (42)

滕迟墨同寒霖离开辰州后,寒武同惠娘着实十分担心。当初寒武同意迟墨回麻阳报仇的本意,是想给他一次锻炼机会。因为迟墨毕竟要面对复杂的社会了,而且将要面临形形色色的人和复杂事情。他想既然迟墨决心要作了杨焕发为父报仇,这也不失为他开启新的生活的开端。寒武虽然清楚迟墨和寒霖的本事,但他还是不放心,所以他暗自做好了另一种打算,一旦他们的计划失败,寒武便启用他的另一个计划。

迟墨同寒霖去麻阳后的第七天,寒武派出的探子通过信鸽传回消息,迟墨他们行刺成功,但因沿途被封锁而他俩被困在高村。寒武告诉惠娘,要她不用担心迟墨的安全,他有接应他们的办法。然后吩咐惠娘即刻动身去常德为紫轩传信,并且探听好常德目前的局势是否对迟墨有利。如常德对杨焕发遇刺的事追查得凶,便要紫轩将船开往桃源码头接应迟墨他们……

天刚蒙蒙亮,高村背后西山坡上一行马队驭着货物从小路斜插而下。马队前头,几名短束打扮的汉子腰别短刀,跟着一扛着镖局三角旗的青年男子后面,威武的向镇子这边走来。早饭时分,这行马队进入了镇子中央。马队中一中年男子,吩咐马队在镇子的小客栈门前歇了下来。

这个镇子是很少有马队经过这个地方的,镇子里的人看到马队和镖局的人感到很是稀奇。马队和这些人的到来,招来了很多男女老少围观。客栈门前瘦弱老汉哪肯放过这招揽生意的大好机会,把原本虚掩的大门敞开,慌忙取下搭在肩上的帕子在他的背上、胸前掸了几下。接着匆匆从客栈门前的石阶上大跨几步,推开围着马队的人群,朝马队举着镖旗的年轻人招呼:“客官,住宿还是打尖都行,本店院子宽敞上等客房上等茶水价格便宜得很呢!”

围观的人群中一年轻小伙子调侃瘦弱老汉:“老头,这客栈几时成了你的了?见人就拉客,你怎知人家就要住你店了?”

老汉冲调侃他的年轻人怒怼:“我在说正事呢,一边去!”

围观的人群哄笑。接着人群中又有人朝老汉嘲笑:“你家店住了这么多警察士兵,人家还怕你与他们打劫呢!”人群再次哄笑起来。

马队中的中年男子,打量了一会瘦弱老汉,冲老汉问:“住有警察?”

瘦弱老汉看出了面前的这人定是马队的领头,他扫了眼马队中里的每个人,从他们的眼神中得出结论,这人就是头儿。于是很是殷勤地指着客栈:“客官,客栈宽着呢,有的是客房!”瘦弱老汉说完,他认定这头儿同意了住他的客栈,便帮着为他们牵马,一边扯着嗓门朝客栈大门里喊:“店家,来客了哩!”

门内顿时有了回音:“来客了哩!”

马队的人进得客栈,客栈门前的大院确也宽敞,马队中的中年头领要那些年轻人先卸下马背上的货物,然后又要扛镖旗的青年人把镖局的三角镖旗插到客栈的大门头上。店家没接待过过往押镖的客官,对镖局的规矩和讲究不甚很懂,于是同那中年头领说,是不是把镖旗插到客栈背后的厢房屋顶上。中年男子抬头看了一会背后厢房的屋顶,又看了看对门的远山,再回头看了客栈的大门,不容店家质疑地指着大门门头:“就插那儿!”

店家有些急了。这是他开店以来第一次碰到过的把旗插在他家门头上的客官。从风俗上讲,这人的做法是违了大忌。店家知道这是一伙押镖的人,通常镖局的人是有一定武艺的,没有过硬的真功夫谁也不愿与他们较真。但今天这事并非店家想惹这个麻烦,他们把旗插在客栈的门头上,这不是明显的雀占鸠巢嘛。按当地的话说,这伙人是要占了他家的神龛,他还能这样忍气吞声吗?

店家见扛旗的青年人走到了门口边,正在吩咐另一个年轻人帮忙去客栈里找一把梯子。被吩咐去找梯子的年轻人正向客栈内走的时候,店家皮笑肉不笑的咧嘴拦住了他:“兄弟,能不能跟你们领头说说,这——这——”店家把手还是指在客栈的门头上。

被拦着的年轻人瞪了店家一眼:“我说店家,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们是你们请进客栈的,哪有这样对待客人的?客栈门头上插镖旗又怎么了?我走南闯北十几年还是头一回碰到像你这样的老板!”

店家哭丧着脸很受委屈的样子,拱手向跟前的年轻人:“兄弟,你就行行好,你们这样确实使不得。你们这旗一插,恐怕我的祖宗八代的脸全丢在这上面了。”

“哦,合着你家客栈门头是皇帝宫殿大门,别的人不能用?嚯,你自个去照照镜子什么德性!”年轻人将拦在他面前的店家扒开,朝客栈内走去,走时在喊:“小二,找把梯子来!”

“嚷嚷什么?这一大早还要不要人睡了?”一位士兵模样的人,歪戴着帽子披着上衣,双手在扎裤腰带子,站在客房门前冲正在争论的镖局年轻人和店家吼。

此时的店家像发现了一根救命草一样,忙朝士兵求救:“官爷,官爷,您给咱评评理,他们要把镖局的旗插到人家客栈的门头上,你说哪有这样的道理!”

房门前的士兵,双手紧了紧裤腰带,双肩耸了耸伸手将披着的衣拉了拉。斜视了一眼正往里走的那年轻人,然后看着门前院子里的马队。他指着马队,脸对店家:“你是说他们要把旗插到你家的客栈门头上?”

“正是,官爷。”店家见士兵用鄙视的眼神看马队那伙人,心里自然而然有了数,忙上前再次求着那士兵:“官爷,你可要给他们说说!”

士兵大概看到外面的那行人不是什么善角,个个都是身强力壮,又是一身短束打扮,光外表就能看出定是行武的人,他一个当差的士兵何必自招一身麻烦。士兵看了一眼店家,很不耐烦地冲店家:“你呀,一个客栈老板怎与客官寻事,他在门头上插一杆镖旗又有何妨?在也是人家到哪里都要做的规矩。去!本爷还有公事要办!”士兵指了指里屋的客房:“看他们谁爱管管去!”

士兵说完打了一个哈欠,像没有睡足一样,扭头朝客房里的另一士兵喊:“睡个头啊,换岗了呢!”

客房内传出一个年轻娃子回声:“来了呢!”

店家本想借士兵的威望阻拦马队的镖旗别插在门头,哪知他倒讨了一个没趣。士兵并不与马队的那伙人发生言语,只得愤愤地跺了一下脚,朝瘦弱的老汉发脾气:“你的眼珠被狗吃了?你看看他们都是些什么人。哼!”

店家数落了瘦弱老汉后,一甩手朝客栈的大厅里走去,不再与马队的人纠缠门头上插旗的事了。瘦弱老汉因受到店家的数落,感到自己十分委屈,他本想为客栈招揽生意,哪知把店家招来了这么大的麻烦。这事要是放在镇子里的人这么干,那就是欺世灭祖,店家肯定会拼一个你死我活。可这些人店家哪里惹得起?一身短束,腰别短刀,身体壮得像水牯子,就是叫上镇子里的那十几个屠夫,也不见得是这伙人中的一两个人对手。店家显然是吃了哑吧亏,这人是自己拉进门的,又不是人家非寻你客栈。这赶也赶不得,留也留不得,只有任由他们。

早饭刚过后不久,武盛镖局的三角旗就稳稳插在了客栈大门的门头上。这下高村镇里开始热闹了,从来没受过别人贬损店家,一下子在全镇里被传得沸沸扬扬。说客栈的店家为几个钱赶走了自己的祖宗,把神龛让给了外地镖局的祖先了,门头上插了不阴不阳的三角旗,把店家的祖宗当成了野鬼。

这话传到了店家的耳朵里,中午过后,店家就实在咽不下了这口气,可又不知这一伙人究竟要在客栈里住多久,镇里要这么继续传下去,他老少一家实在没脸面在镇上混下去了。店家无奈,思前想后要老汉去询问马队要住多久。老汉问完回来告诉店家,那马队领头的说,他们有俩个年轻的伙计落在了贵州铜仁,等他们到了马队就开拔。

店家哑然了。他们这是要住多久?店家本想马队要是住上一天,他们插在门头上的三角旗也就算了,可他们的离开成了未知数。每天早上起来第一眼就看到那三角旗在门头上飘飘扬扬,这比挖了他家祖坟还要难受。他寻思应该找一个办法,既不得罪他们,又要让他们自动离开客栈。

店家好不容易挨到了中午,从码头上换下了几位当班的警察进店休息。他突然心生一计,这些警察平日里就爱搜刮些过往生意人的钱财,何不借他们之手,把这个遭人厌恶的马队赶走?店家想,这确是一着妙棋。店家一笑,冲店里的小二吩咐,中午给刚下来休息的几位官爷准备一桌饭菜,他要亲自招待他们。小二去了后厨,不多一会工夫,小二回来通报店家说,后厨已经备好了。

店家是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汉子,走路时一拐一拐,不管是寒冷的冬天,还是炎热的夏季,一根布腰带系在腰间,腰带上吊着一个圆鼓鼓烟袋,走路时吊在腰间的烟袋一晃一晃。镇子里人都管店家叫张冒,这是不是店家的真名,谁也没考证过。

张冒十几年前从贵州放排,在铜仁漾头滩上遇险落水,被当地村民救起后,要饭到了高村。在高村的几户大户家里轮换地打了几年长工攒了些钱后,看上了柴码头这个地方,之后先是租了镇子中一家民房做起了小本客栈。开店的第二年,便把在贵州老家的一家老小接到了高村。

张冒客栈虽小,但码头上的船客和排估佬都照顾他的生意,很多人都晓得张冒是因放排弄伤了大腿,带着残疾讨生计不易,特别是因从事水上营生时落下的残疾值得让他们同情怜悯。张冒的生意越做越大了,三年前,他租了现在客栈的这块地,盖起了四栋大瓦房的客栈,成了这个镇子有模有样的客栈老板。

张冒从放排落水到被人救起,虽然落下了残疾,但终归检回了一条人命,是人生中不幸的万幸。他想这种幸运应该归结于他的祖宗地下有知保佑了他,才是自己大难不死后,还能在麻阳高村的柴码头干出一翻事业。新客栈建好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请来道士,在客栈的大堂正中装了神龛,神龛上供奉着张氏祖先的牌位,每天早起的头等大事,就是带着一家老小对着神龛祀拜,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日日如此。当地的风俗,每户每户大门与正屋大堂内的神龛同等重要,都是供奉祀拜祖先的地方,绝不能受到外界的侵扰。马队将镖局的三角旗插在他的门头上,好似别人站在他的头上洒尿,能让人舒服?所以张冒是绝不能让这种欺世灭祖的行为继续下去,他要同那几个警察商量,撵走这不懂规矩的马队。

客房里连续值守了十多天的几位警察,对这百无聊赖和毫无意义的镇守早已厌倦了。从他们第一天来到这个小镇和这个码头时,他们就清楚这是一个持久的差事,除非他们抓住了那个行刺的凶手。否则,他们很有可能将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他们除了每天持续不停的在码头上重复着没有一丝变化的盘查来来往往行人外,剩下的就是了无生趣地顶着烈日曝晒,和夜间蚊子叮咬。他们的生活也十分清苦,一日三顿虽能填饱肚皮,但大都只是一些素食。更让他们不能接受的是,码头上没有丁点油水可捞,无法与县城相比。

张冒进得客房,向领头的高个子说,看着几位官爷多日劳累,他也想为抓行刺杨县长的凶手这件事出一份力,中午他作东,客栈免费宴请几位官爷。领头的高个子眼睛一亮,咧嘴朝躺下另外几位警察吼着。

桌上的菜肴很丰盛,张冒还特意备了两壶上等老酒。几人酒过三巡之后,张冒故意向高个子透露,早上住进一个马队,看样子是一个镖局押了一镖重要物资。张冒还用手指了指摆放院子里的几口大木箱子,又指了指对面客房住着的马队的人。然后神秘地把嘴凑到高个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高个子眼睛一闪贼亮贼亮,他拍了拍张冒的肩,拍了一下胸脯,打了一个酒嗝,冲桌上的几个同行咧嘴:“要不,咱们查查?”

高个子的提议自然得到了同桌几位的赞同,一位虎头虎脑的警察急了,匆忙丢下筷子,抹了把嘴上的油渍:“管他是哪个镖局的,再有名望到了咱们的地盘,就得查他!”

“查他!”

温馨提示:方向键左右(← →)前后翻页,上下(↑ ↓)上下滚用, 回车键:返回列表

投推荐票 上一章 章节目录 下一章 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