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刚愎自用的决定为大明王朝的覆灭埋下了祸根。两百多年后，形同废纸一般的宝钞将成为官府压榨百姓导致官逼民反的导火索。自然，这些都是后话。
吴王府议事罢，李善长回到了自家府邸。侄子李彬已经等候他多时了。
李彬道：“叔父！那位常千户办事真是利落的很啊！这才两三天，就帮侄子把钱要回来了！”
李善长坐到椅子上，端起茶喝了一口：“哦？他帮你把事情办成了？”
李彬对常歌赞不绝口：“是啊！常千户没有拖泥带水，直接抓了那个骗子手，审讯之后将钱财全部还给了我们。怪不得他年纪轻轻就深得上位信任呢。”
李善长眉头一挑：“我们？”
李彬点点头：“跟侄儿一样受骗的高官子弟足有三四十个。”
李善长敏锐的说道：“哦？这次常歌可算在应天城里卖了个大人情。”
李彬问：“叔父，这位常千户是不是咱们自己人？我听说杨宪那厮对他颇为不满，一直视他是眼中钉肉中刺。”
李善长的回答意味深长：“自己人谈不上。不过他也绝不是浙东党的人。”
腊月三十，原本晴朗的天气突然大变。天上飘起了雪花，而后雪中又开始夹着雨滴，稀稀落落的掉在地上。
常歌睡醒，推开窗户一看天，说了一句：“不太好啊。”
宋盼儿披上纱衣，走到丈夫身旁：“怎么了？”
常歌道：“登基大典定在正月初四，可今天却又下雪又下雨。你跟我说过，南京的天只要一变就会坏三五天。要是登基大典当天有雨雪，岂不是大不祥之兆？”
宋盼儿抿嘴轻笑：“我想刘伯温刘先生此刻比你要着急。登基大典的日子是他替上位选定的。初四真要是有雨雪，他的官位和脑袋都悬了。”
常歌转头看着宋盼儿：“你说这话有幸灾乐祸之嫌。不是说王妃很欣赏刘伯温么？你是王妃的心腹之人，不应该如此啊。”
宋盼儿笑道：“欣赏不等于信任。刘伯温那人......呵。”
宋盼儿的语气中明显带着对刘伯温的不屑。
虽是腊月三十，拱卫司却未歇驾。整个登基大典的卫戍都是拱卫司负责。司里已经忙成了一锅粥。
常歌来到拱卫司点卯。新任千户蒋瓛正领着七八个人在大门口换“都尉司”的衙匾。
常歌驻足：“蒋千户。不是说正月初四咱拱卫司才改成都尉司么？怎么今日就换匾额了？”
蒋瓛笑道：“横竖本司马上就改名了。也不差这三四天。先把匾额换上去就是。”
常歌伸手接了一片雪花：“就怕登基之日要.....”
常歌本来想说就怕正月初四要下雪，“下雪”二字还没出口，蒋瓛立马接话：“登基之日怎么了？”
常歌对蒋瓛的印象是一个油嘴滑舌、喜欢拨弄是非，又会拍上司马屁的人。他自知失言，只好敷衍道：“没什么。蒋千户你辛苦，我先去指挥使的值房点卯。”
卯时七刻，拱卫司九大千户在毛骧的值房聚齐。
毛骧道：“有这么个事儿。上位要从咱拱卫司中挑选九百名力士、校尉，赐号‘大汉将军’。”
柳寒月惊讶：“什么？指挥使你没说错吧？上位要从拱卫司里挑九百个将军？”
毛骧笑着解释道：“此将军非彼将军。所谓大汉将军，其实就是未来大明的殿廷卫士而已。凡朝会及皇帝出巡，大汉将军随驾扈卫，轮值保护皇帝安全。说是将军，其实只是正八品。你们九个千户各有隶属校尉、力士。每人从自己属下挑出一百名长相英俊、高大威武的，将名单报上来。我呈送都督府备档。”
一众千户拱手：“是。”
毛骧又道：“登基大典的流程是，上位先在应天南郊祭天登基。随后上位与众臣步行去到皇宫奉天殿。李相会率文武百官朝贺。接下来册封王妃为皇后，再册封世子为太子。接着分封百官。京城南郊那边的护卫，由蒋瓛负责。奉天殿的护卫，由常歌负责。登基大典容不得半点差池，若有事，上位要我的脑袋，我要你们两个人的脑袋！”
柳寒月、李千面等千户心中俱是不服。负责登基大典护卫是何等露脸的事？毛骧却交给了资历最浅薄的两个千户。
常歌和蒋瓛齐齐跪倒：“属下领命。”
毛骧又道：“登基大典之后，咱们也该改口了。拱卫司变成了都尉府。唉，自此之后世间再无拱卫司，只有都尉府。拱卫司的名号用了多年，乍一改口还真有些不习惯。愿诸位今后竭力报效上位，不，报效圣上。”
常歌问：“指挥使，对上位的称呼从此刻就变为‘圣上’么？”
毛骧点头：“没错。这事儿是王妃交待下来的。怕登基当天有人说走嘴，蹦出‘上位’二字来。自腊月三十起，应天百官、潜邸奴仆一律改称‘圣上’。”
众人正说着话，王府派人来传话：“请拱卫司千户常歌及百户徐辉祖入王府。”
常歌和小胖子徐辉祖来到了王府门口。王府门口车水马龙，侍女和新招募的太监们正在将一件件陈设搬上马车，拉到新皇宫去。
常歌和徐辉祖来到了吴王的书房。
二人叩首，齐声道：“臣拜见圣上。”
朱元璋一愣，他对“圣上”这个称呼有些不习惯。片刻之后他笑了笑：“你们都好没规矩，朕还未登基，你们倒先口称‘圣上’了。秀英也太心急了些。”
其实朱元璋对这个新称谓颇为受用。他自己还不是将“本王”的自称改成了“朕”。
常歌说了句话，更让朱元璋心花怒放：“圣上已一统江南。北定中原也是指日可待。天下人皆知您已是天子。臣民其实早就想称您为‘圣上’。”
朱元璋笑道：“你这人不但会办事，还很会说话。罢了，都起来，不，平身吧。”
常歌和徐辉祖起身。
朱元璋道：“先说正事。徐辉祖，你父亲徐达正在北伐中原，已经打到了山东。有件赏赐你要替父谢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