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海楼的包厢里已经有一桌人在等着，照例也是男男女女，只不过年纪较大，穿着也都比较正式。一通介绍下来原来都是政府、银行的处长、局长。
她坐在顾楷旁边装文静淑女，看着他们推杯换盏。喝得兴起的时候一个中年女人站起来，向着陈敬举起杯子说：“本来还常常惦记着给顾少介绍对象，却不知原来有人藏了个宝，差点儿让我们这群老人儿乱点了鸳鸯，陈小姐可得喝上这一杯。”
她刚要抬手却在桌下被他按住，另一手拿起她面前那满满一杯茅台，“她喝不了酒，过敏。这杯我替她喝。”言毕一饮而尽，满桌的人拍手叫好。
酒过三巡，她侧头去看他，只是脸色白了些，眼神依旧清明着谈笑风生：“汪局，我们打算五月份招标，还希望市里能大力支持啊！”
“五月份？那岂不是下半年就要动工？光华集团那边似乎也有动静要分这块肥肉，需不需要我们扣住他一段时间……”
他淡笑着打断了对方：“哪里的话，我们顾家跟陈家虽然一向各做各的，都是在这里生活了多少年的，也算认识，要是我做的不地道，老爷子还不得打断我的腿？”虽然口气是玩笑似的，却是话里有话。
那人尴尬地摸摸鼻子，坐在顾楷另一边的副市长赶紧打圆场：“有你这句话我也就放心了，政府肯定是希望能百花齐放的，能帮的我们自当竭尽全力。”
“……”
后来他们又谈了什么陈敬都不记得了，恍惚地拿果汁敬了同桌的人，然后跟着顾楷往电梯走。
“顾少也喜欢这家的海鲜？”
陈唯跟陈绍巍从走廊的另一边迎面过来，陈绍巍站在他父亲身后，本来面貌并不相像的两个人却因为一样恰到好处的微笑而显得默契十足。
“陈总。”顾楷笑着打招呼，一只手却牢牢地握住她的。
陈唯拍拍他的肩膀，对着众人说：“我们老了，这世界是年轻人的了！”
周围的人也都附和，他却话锋一转对她说：“陈敬啊，有空就回家吃顿饭！你外公和我们都很想你。”
一石激起千层浪，虽然周围的人都没吭声，但是看她的眼神明显变得不同。她心里颇觉得不以为然，“知道了。”
车内有些冷，陈敬抱着胳膊靠在车窗上闭着眼像是睡着了。
“不喜欢这种场合？”
“……”
“以后这样的事情不会少，未雨绸缪总没有错。”
“……”
见陈
敬仍旧不理会他，顾楷终于发现不对劲，手往她额头上覆住，体温正常，她却把头偏了一偏，好似是厌恶什么脏东西似的。
“丫头，你不会以为我今天早知道陈家人在才故意把你带来的吧？”他转过方向盘，把车停在路边，空间里只剩下空调输送暖风的轻微声音。
两个人僵持了一会儿，陈敬看着车窗外的路灯说：“我没想什么。”
“你就死鸭子嘴硬，脸上明明写着‘撒谎’两个字。”他伸手拿起驾驶台上的一包烟拿出一根又放了回去，“应酬场合说的话，虚虚实实，真真假假，也只有你才当真。陈唯这个人并没有继承他父辈的经商手段，说句不好听的，陈家现在不过是一个空壳，样子好看罢了，我顾楷还真不放在眼里。虽然是商人，但是我还没打算把感情一起出卖。”
“行了，你别说了。”她真想把她的耳朵或者他的嘴巴捂起来。
“你不信我，陈敬。”他注视着她，不容许她退缩逃避，“我不是怪你，毕竟我们只认识短短五个月不到。可是你至少得试着去相信我，不然我们在一起就没有任何意义。”
她的伶牙俐齿此刻都是无力，半天憋出一句：“你刚才喝了不少酒，咱俩还是打车回去吧！”
顾楷没言语，她看着他松开安全带，拔出车钥匙。“下车。”
两个人站在路边等出租车，她身边传来阵阵酒气，“有时候看你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想着干脆跟你死在一块儿倒也算了。”
一晚上没睡好的明显特征是大大的黑眼圈，幸好时间还很充裕，化上淡妆就又是精神奕奕的白骨精。
到达二十九楼才发现太过安静，随后反应过来——以前为了跟日本保持同步的八点钟上班时间已经失效，复又出去在二十九楼闲逛。人力资源部，资产管理部，办公室的门都开着，但是由于在以前的公司用惯了门禁卡，对于职责之外的地盘是完全不会进入的。终于等到临近九点钟，整个楼层忽然繁忙起来，杨兰带着身边一个年轻女子，说：“这是陈敬，你就坐她对面。陈敬，虽然你只比李嘉祺早进来一天，但是该熟悉的你就带着她去看看吧！”
“你好。”杨兰走后李嘉祺中规中矩地跟她打了个招呼，她原本有张可爱的圆脸，但是似乎并不喜欢笑，所以整个人显得疏离。
“你好，需要帮忙么？”她拿出擦桌子的抹布问。
“谢谢，我一个人可以了。”李嘉祺从
包里取出一大盒面纸放在桌上，开始专心致志地收拾桌子。
看来并不是一个外向活泼的人呐！她一个人再次无所事事，对着显示器配置平时习惯使用的电脑外观和操作属性。
杨兰出门前拿着两沓文件十分随意地说：“陈敬你去准备一下下午在2901会议室的要用会议资料，李嘉祺负责2904的，下午之前送到我的办公桌上。”然后留下两个人对着眼前的各式文件不知所措。
“我们……”陈敬还来不及开口，李嘉祺已经拿着文件一阵风一样出了办公室。
她一份一份的翻开来看：会议简报，数据分析图，解说讲稿……大公司果然连开会也排场十足。既然是下午要用的资料，不用这么着急吧……先去2901转一圈再说。
11点钟去敲杨兰的门，她正巧在，“李嘉祺可是不到十点就送来了。”说着拿过陈敬手里的文件翻了一遍，说：“把没装订的那份解说稿放我桌上，另一份碎掉。”
她拿了文件却又被叫住：“你为什么把文件这样安排？”
“2901是视频会议室，一共有十四个座位，会议简报和数据分析图人手一份，再准备两份备用，复印十六份应该够了。至于解说稿……如果是视频会议，我想发表人大概不希望让会议的对方看到这个东西存在。”
杨兰拍了拍手，笑了一下，说：“没想到你倒有几分小聪明，只是这些能不能让你在顾氏站住脚，我就不知道了。所以，让我们拭目以待？你把这个还给李嘉祺，把你刚才说的话再讲给她听一遍。”
简直就是挑拨！无论她再如何小心措辞，李嘉祺这个人她都得罪定了！就好像IT行业中的测试人员，即使是工作需要，也根本没办法跟开发者建立完全友好的关系。
小心翼翼地交待完之后，李嘉祺忽然问了她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你是哪所大学的？”
“我？以前念过S大。”出于礼貌，又问她：“你呢？”
“LSE，硕士。”确实是名校，她身上那种微妙优越感想必由来于此。
本以为新工作会悠闲一段日子，没想到下午就有了新的忙碌目标——“我叫李佳，经理让我先带你们一段间，EXCEL会用吧？这边正好有一些数据，照着原来的格式整理一下，要是有什么不会的可以找我问。”李佳说话很温和，让她觉得自己还是刚刚踏入职场的菜鸟——虽然现在她就是个“菜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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