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
终于，脾气不好的石云长老爆发了。
原本还想抬手缓解一下气氛的辛绥都给他震的一个激灵，有点无措的看他。
石云黑着脸冲下面叫的最厉害的那个年轻人道；“既然你们要私事私了，要我缥缈派公审作甚？替你们做杀人的刀子？瓜分赃物的算账先生吗？”
“你……”
这是完全不顾及对方颜面了，对方却很在乎自己颜面。
秋氏门主脸色都憋红了，却不敢像他一样霸道，只能怒目提醒道；“我秋氏比四大仙门来说，是算不上高门大户，与缥缈相比，更是不值一提，可好歹是立派二十年的门派，石云长老与我等这般说这话，未免过于不客气了。”
石云；“你也说了，与缥缈相比，你们二十年的门派不值一提，你作为一介无名小辈都不客气了，我缥缈何须客气？”
“……”
一口气堵在嗓子口，秋氏掌门目瞪剧烈，脸色酱红，眼看要酿成吐血事件了，辛绥连忙将石云挡住，换了比较软的态度，公正道；
“修界有规矩，凡是需要缥缈山公审者，是非功过，都由惩戒台判定，
各位既然不服我飘渺门人判决，就由修界最高公审来决定这两个年轻人生死，
各位信服，公审继续，
各位若心存犹疑，罪人暂押飘渺山苦欲涯，诸位决定之日，再做审判不迟。”
“这……”
众人面面相视，犹豫起来。
他们已经等了这么两天了，其实若可以的话，他们并不想让缥缈山牵扯进来。
毕竟缥缈作为世外之地，只问对错，不问利益，这样的势力牵扯进来，他们不会得到更多的好处，反倒会处处受制。
可当时缥缈作为攻伐南湘姜氏的主战力，撇不开。
当时在南部，他们私下寻南湘霓裳和姜中麻烦，刚好给最难说话的石云遇上，这些人私下对两个姜氏余孽的处置权，又分不出个高下来，话赶话，便将缥缈牵扯进来，到了公审的地步。
缥缈山的人虽作为世外之地，这里的人却也不全是不知世事，起码石云不是，他们已经能够确定。
若是事情再拖延下去，不知还会生出其他什么变故，他们同样不愿意再发生变故，可若按照缥缈的方式，让惩戒台公审，显然，同样有不可预计的风险……
要求判决那两个罪人死刑的诸多门派，陷入挣扎之中。
缥缈一众小弟子，见此刻气氛着实不好，同样有些忧心，也十分意外，小弟子之间，纷纷交头接耳。
弟子甲；“石云长老除了前些日子千魔宫大肆侵扰，以及这次南部救援的事，从来不过问惩戒殿和苍穹殿之外的事，今天怎么就和这些庸人扛上了？我从来没见他与无关紧要的人发这么大脾气。”
弟子乙；“石云长老从来都是板着脸，说话从来都是很平静的不留余地，你怎么看出他是发了很大的脾气的？”
弟子甲；“你没看出来吗？石云长老已经快要祭出他的飞花剑了。”
“……”
另一个弟子丙凑过来，低声说；“他们存着什么心思，石云长老一清二楚，
掌门师尊和他们说了这么两天，他们根本不管什么公正道义，我都看出来了，这些人就是想解决姜氏这两个血脉，然后公然瓜分姜氏地盘和财产，石云长老从来眼毒，怎会看不出来？
可姜氏的财产，其他不说，登仙楼里的东西，是能动的吗？
这些人不知，或者说不在乎，
石云长老作为苍穹殿的守阵长老，会不知其中厉害？不管其中利害？
掌门师尊一直给他们留着颜面，他们却不知好歹，刚才又公然将咱们缥缈当做他们逞凶的地方，再不管他们，都已经要上天了，
石云长老从来都是个较真的性子，会纵着他们才怪！”
弟子丁；“石云长老会不会祭出他的飞花剑我不知道，反正我给这些人吵的，已经想动一动我的紫雀剑了。”
“……”
而台上，石云早已不想再忍耐，这次也不再给他们任何可以干预审判的机会，沉着脸冷冷道；
“修界还有一个规矩，但凡同意惩戒台公审者，便算是与惩戒台立下血誓，
违背血誓者，当即诅咒加身，轻则断肠化血，面目全非，重则形神俱灭，以偿天道。”
“什么……”
————
————
众人匆匆抬手，看着刚才从到了惩戒台开始，手背上就多出的遇到血口。
他们还以为是惩戒台周围布置的防御结界，他们属于外人，只是扫了他们一下，留点血，不至于要命。
岂料，这小到让人都感觉不到疼的细微血口，正是惩戒台的血誓程序之一？
“惩戒台的血誓程序，不是在双方都同意的情况下立下的？”
“是惩戒台单方面承认？”
不少人慌了神，石云微微讶异的问他们；“你们不知道惩戒台公审的程序吗？”
“……”
他们若知道，绝对不会同意用惩戒台公审这鬼法子！
那些人一脸追悔的便秘脸色，石云反倒愉悦了，从来冷薄到寡情的嘴角裂开，辛绥连同众人，一阵胆战心惊。
“所以，诸位慎言，切莫一不小心葬身此地，还一无所觉。”
“……”
石云本来就长了一张刻板面孔，此刻这般恶意的笑着威胁人，言语之中也丝毫不再客气，倒真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伸冤仙门，嘴巴给堵的结结实实。
完事，一双锐利的眼在他们面上扫过一遍，如同X光，扫的那些人满眼戾气的看着他，却愣是不敢再多言一句。
石云道；“没人有问题了？没问题，公审开始。”
“有问题。”
“……”
一个不急不缓的声音，不急不缓的打断他的意图。
众人看去，有点毛躁的石云也跟着看去，只见一个白耳银发的少年，幽幽从众多魍魉城代表的混血人中而出。
隔着些距离，及有礼貌的对他行了个净族礼。
石云微微蹙眉，问他；“你有什么问题？”
白耳少年道；“魍魉城居民久受南部压榨，早已与诸多仙门脱节，不善言辞，也非仙门之人，他们托我问缥缈各位一声，若是惩戒台出错，恶人得不到惩罚，罪人得以逃离生天，该如何是好？”
众人屏息。
这个问题，极为敏感，可以说是惩戒台建成至今，今天第一次有人，公然质疑惩戒台的权威，缥缈山的这一最高公审的权威。
下面的人看的胆战心惊，以上以下两个对视的人确实稳如泰山。
石云看着下面的少年问；“公子不像九州修界之人，也不像完全的魍魉城混血人，敢问来自何地？”
白耳白发少年深深又一礼，俨然如同贵公子一般礼貌道；“暗面净族派往魍魉城特使，明华。”
“净族？”
“暗面？”
“传说中被神净化过野兽血统的净族？神之侍者一族？”
“天！今天总算见着真人了，可是这个特使……好像是个小孩儿？”
被公然叫做小孩儿，实际年纪已有一甲的明华；“……”
种类不同，认知不同，不能过于强求，明华很体贴的给予这些人极大的宽容。
上面石云也已经反应过来，坦然道；“公子尽可转告魍魉城居民，起码迄今为止，凡是上过惩戒台的罪人，尚无一人逃脱罪行，尚无一人受过冤屈。”
他的态度很冷静，完全让人看不出他此刻心情多糟糕，或者处于什么负面情绪影响下做出的判断。
明华低眼，银白的睫毛遮住他的心绪，思考了好一会儿才有了决定。
回头对诸多从魍魉城赶来的居民道；“惩戒台从建立至今，没有放过任何罪人，亦不会冤枉任何无辜之人，
这里是魍魉城恩人的师门，便是我们不信任这些初次见面的飘渺仙尊，恩人却不会容许奸逆之徒躲过惩罚，惩戒台可信。”
与惩戒台相比，他们显然更相信为他们代言的明华公子，相互看了一眼后，纷纷点头，一直紧绷着的手臂慢慢都放松下来，丝毫不怀疑，他们若认为有所不妥的话，能集体大闹缥缈山……
缥缈小弟子们有些紧张的咽了口口水，真是佩服这些如同野人的魍魉城居民胆量了，在别人的地盘上，这点人真敢拼？
“话是这么说。”
有人再次抓着机会，对上面的辛绥道；“缥缈掌门，若老朽没记错，惩戒台还有一条规矩，罪人罪证确凿的话，是可以直接通过掌门判罪，来进行‘人罚’的。”
辛绥扣在身前的手紧了紧，果然，还是给这些人找着机会了。
那个有些年纪的老者又道；“如今姜氏罪行，天下人皆知，请问明明可以有更直接，更简单的方式审判，为何还要绕这么大一个圈子？”
有人顺着这老者的话，立即又起了风浪；“是啊！缥缈派这么急于给这两个姜氏余孽脱罪，到底真是为了公平公正，还是因为有别的私心？”
“缥缈虽是世外之地，真能宽容到保护坑害门下弟子，甚至祸乱天下的罪人？我不太信。”
辛绥的脸色也不太好了。
现在这风向已经从对南湘霓裳和姜中的罪行，转移到缥缈对此事的态度上了。
“掌门！您直接说，为何就不能给两个已经臭名昭著的罪人定罪？大家都是为善后而来，一直这么纠缠着也不是办法。”
石云手中的拂尘猛然一扫，一股强大的灵流，震下一股子噪乱。
石云怒而不发，声音却是极冷；“到底谁在一直纠缠？你们真的连最后的脸皮也不要了吗？”
“你……”
这个人明明在两天前还因为给北林老祖压制毒性，整个人灵力几乎耗尽，可这不过两天，这两天两夜中，还与他们纠缠在一起，没有好好休息，也没有机会恢复，可现在，他竟然能发出这样的灵压？强行压制他们意图强逼缥缈表态的意图？
这样的人，太可怕了，而且，还是个丝毫不会给人留情面的人。
一声不吭也便算了，开口就让他们没话说。
对付他对付不了，他们转而对貌似比较好说话的辛绥，换了个方向施压；“缥缈掌门，虽说缥缈是世外之地，轻易不涉世，可这缥缈的待客，未免也太不像话了吧？连个会说话的人都没有吗！”
辛绥叹息，无奈道；“会说话的倒是有，基本上劳驾石云师叔开口的，原则上来说，都不算客人了。”
“噗！”
缥缈小弟子们低头忍俊一片。
“你……你们……”
可以确定，缥缈派的人真的是沆瀣一气，一丘之貉，偏偏一个个又厉害的没办法，他们想发火都不敢直接发。
还好这时有其他门派的人支援，道；“秋掌门，话说到这里，已经没有再说下去的必要了，今天我们就要缥缈一个态度，是维护修界太平，还是要维护这两个姜氏余孽！”
“对！”
“就问他们缥缈还有没有百家仙门之首的责任！”
“和他们啰嗦什么？”
正当他们更多人要加入进来，辛绥的脸色也越来越沉之际，从远处传来嘹亮的少女之音。
众人望去，一男一女小弟子，一个如神子坠红尘，一个如玉女雪精灵，两人却面色不善御扇而来，其后几个小弟子御剑紧随。
前一刻明明还在几百米外，一息之间，已经近在咫尺。
几人越过下面的众人，跳下扇面与剑，收扇收剑，一个看上去年纪最小的女弟子，捏住恢复成小小玉扇，指尖旋转，调整了个自在的角度握住，回身，扳着玉白的小脸，人小，底气却是不小的冷厉道；
“缥缈派做事，何时需要你们来指手画脚？这件事既然交给缥缈派公审，便没你们说话的份，
缥缈不会待客之道？敢问各位一声，有身为客人的自觉吗？不晓得的，怕是要将各位刚才那副架势，当做一群逼良为娼的无耻狂徒吧？”
“你……”
又来一个嘴上长刀子的，那些气势刚起来的人，瞬间又被压了下去。
童羽回头，绕过辛绥石云两人，看着上面异常熟悉自是被绑在刑台上，此刻都状态都不太好，头发稍微凌乱，见她来，有些意外抬头的南湘霓裳和姜中。
明明离开南部时，这两人就算状态不好，也没到这一地步，可不过这么点时间……
一个强悍到能扒下男主一层皮的藏獒型攻击力的重要男配，一个男主的重要媳妇之一，竟然给这些庸人消磨成这个样子？
可恶！
明明作为最大的苦主，她都还没动手的好吧？
心底怒极，面上此刻却异常的冷静，她眼底的眸子逐渐加深成冰蓝，异常镇定的问两人；“南湘霓裳，姜中，我问你们，为何不逃？”
姜中看向旁边的南湘霓裳，垂下了眼，没有回她。
南湘霓裳也从她面上垂下眼，好像不想此刻这样面对她一样，不过她倒是回应她的问题了。
“你给的路，我选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