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二哥，醒醒。你怎么跑到这个地方睡了，害的我找了你一晚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在使劲地拍我的脸，我像一只刚被充气的皮球，身体鼓了起来。我睁开眼，见到张有为正在使劲地晃着我的身体。
我在身体里面努力寻找王两，怎么都找不见。
“二哥，你咋了，没事吧。”
张有为满脸关切。
我坐起身，左右观察，发现自己躺在15楼的客厅地板上。我推开张有为，看见洞开的窗户，想起昨晚的事情，依然心有余悸。
我清晰地记得，王两已经爬上了窗户。
“该死了才对。”我喃喃自语。
“啥死不死的？”张有为嬉皮笑脸，“你是不是嫌宿舍里面太热了，所以跑到这里来的。”
张有为一屁股坐在地上。“别说，这里确实舒服，要不你跟姜总说说，咱们搬到这里面住吧。或者让姜总至少给我们装个空调也好。”
我还沉浸在昨天晚上的情景之中，对于张有为的话充耳不闻，站起身，走到窗户边，看向十八栋。此时的十八栋和其他楼没有什么区别。只看了一会，我便回身，顺手把开着的窗户关上。
“几，几点了？”
张有为掏出手机，“你看，这都下午两点了。二哥，你是真能睡。”
没有接话，从来都不擅长和人交流的我即便是见到张有为也有些羞涩，嘴巴不由自主地打着结。
“谢谢你啊！”我冲着张有为点头致谢，然后开始往外走。没走出几步，又折回来，找到遥控器把房间的空调关了起来。
“二哥！”
张有为又叫我，他肯定是觉察到了我的异样，听到他喊我，我更加快了脚步。我听见张有为带上门，追了上来。
“二哥，你是不是又看见啥了？”张有为追上我，拽住我的胳膊。
我的身体不由自主地使劲抖着，尽可能地躲避着张有为的眼神，他不知道我是出于不愿意和别人说话的原因，更认为我是被“上身”了。
“二哥，你看到什么了？听说那女人……”
我越是想要避开张有为，而张有为却像狗皮膏药一样黏住我不放，在电梯快要关上的瞬间我从电梯里面窜出来，直接转到楼梯间，一路跑下楼。
为今之计是尽快找到王两，我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极力回想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却一点儿头绪也没有。
王两是不应该跳楼的，因为我还在，那他到底哪里去了。
跑到楼下，我已经大汗淋漓，天气热、高强度的运动都不是我出汗的原因，找不到任何头绪才是。一个不好的想法在我的脑海里面慢慢扩散——王两可能是被那个女人带走了。我想起三魂七魄的说法，可能王两就是我的三魂七魄中的其中之一，一定是被那女人带走了。原来，自杀会传染，就是因为那些自杀的人会带走人的这些东西。
这个想法愈来愈强，我觉得自己已经变成了行尸走肉。我从未如此地想念王两，即便我一直觉得他把我当成他的垃圾桶，但我现在不这样认为了。
在楼下我并没有看见张有为，以防再遇到他，我迅速地跑到楼下的绿化带里，像一只野猫见到生人一样使劲地往里面钻。
绿化的常绿灌木虽然并不太大，但趴在里面应该是可以藏住自己的身体。脸、手、腿被很多树枝刺破，火辣辣的感觉传遍全身。但我还是不断地往深处钻。到了其中一处最浓密的地方，我才停了下来。
“二哥，二哥！”
张有为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听到张有为还在找我，我抱住双腿，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动静。
张有为的声音在我的身边来回碰撞着我的耳膜，好一会才慢慢走远，直至消失。
我如释重负，轻轻地把身体靠在树枝上，但我的身体太重了，不由得睡到了地上。我还是抱住双腿，尽量不弄出太大的动静。身上不时地有刺痛和瘙痒的感觉，很多蚂蚁和臭虫已经在我的身上狂奔。
我一动不动，脸贴到泥土的感觉让我感到安心，我好似明白为何王两每次在埋尸之前都喜欢把自己先装进坑里，温润而踏实，这感觉非常好。
昨天晚上，那个女人也是用这样的方式躺在地板上，她是不是也为了追求这样的感觉呢？我无从得知。
“是的，你该死，你本来就该死。如此这般，你确实没有了活着的理由了。一无是处，不如死了算了。”
“来，来，你再去死一次，再死一次。”
想起王两昨天最后说的话，和他的状态。王两为什么会突然那样兴奋，情绪为何就在那一瞬间爆发？为何本来是要将那女人丢出窗外，却变成了自己往窗外跳呢？
我不是一个善于思考的人，此时的状态让我十分难过，用脑过度之后，感觉周边的灌木已经不是隐藏身体的遮挡物，一瞬间都变成了“张有为”，而我的双腿被我的双手锁的死死的。
逃是逃不掉了，而躲也已经躲无可躲，什么都做不了的我，只能两眼一闭。但，刚闭上眼，昨晚那女人从窗外面目狰狞地冲进来的样子瞬间占据我整个大脑，眼睛又被嘭的一声撑开。
哭都哭不出来。
此时此刻，死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二哥……二哥……”终于又听到了张有为的声音，此时的张有为却一下子变成了救星。但我失算了，那声音并不是张有为的，我看到在半空之中，一张熟悉的脸正直勾勾地看着我，满脸戏谑，冲着我喊二哥。
“哈哈，二哥，你是真的二哥吗？”
他嘲弄的语气越来越重，但我却一点儿也不反感。来了，来了，我看到他，满心欢喜，而他却直直地向我冲过来。不，不是冲过来，而是以急速向我砸下来。
“嘭！”
不偏不倚，正中我身，我只来得及闷哼一下便交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