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几条光柱，让王两一路上紧缩的心舒展了一些。春天或者黎明，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但对于一个沉寂的心况或者阴郁的情绪，却有一些意想不到的效果。
王两小跑着到了面包车跟前，拿起一把铁锨和镰刀，将尸袋扛在肩头，趁着星光往之前挖好的土坑走去。
这地方他太熟了，即便光线非常暗，王两每一脚也都踩的非常踏实。
到了坑边，平整好坑。照例，王两自己先跳进坑里，左右翻看几个身后，找到一些舒适感之后，才把尸袋放进去。放尸体便是按照刚才自己找到的那种舒适的姿态放进去。
掩埋完毕，王两坐下来，拿出烟点上火抽了一口。
烟头的火很小，但在这死山之上，它的亮度也和天上的星星一样。
因为烟头的火星，让王两看到了他的手。尸体已经掩埋，而这死山也无数次地来过，我也没那么地恐惧，但这一双沾染了草汁、泥土、血污的手，在抽烟的时候无限制地靠近嘴巴，却让我有些心烦意乱。
我的情绪影响到了王两，他改变了拿烟的姿势，用两根手指掐住烟，小心翼翼地吸着。
“是该带个手套的。”
扔掉烟头，王两站起身，拿好工具往面包车那边走。
没有直接回小区，而是直接回到家里，需要好好洗个澡。
当王两回到小区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了。面包车显然不好开进去，王两围着小区转了好一会，在一个隐蔽的角落找到了一个停车的位子。
“二哥，早饭给您放宿舍了。”刘毅见到王两进门，赶紧打招呼，老何在刘毅身边，也满脸堆笑地冲王两点点头。
听说宿舍有饭，肚子条件反射似地咕噜噜叫起来，王两没有进保安亭，和他俩招招手便直接往宿舍去了。
小区里陆陆续续有人走出来，地下车库的栏杆也在不停地一起一落，王两睁着熬了一夜的死鱼眼努力去观察这些人的状态，并没有发现有什么特别。
到了宿舍，王两推开门，径直往自己的房间走去，刚推开门就发现有些不对，客厅内十分干净，整个房间也十分的安静。王两退回来，分别到其他几个房间里面查看。其他的房间一个人都没有，连东西也都全搬走了。
王两又去卫生间查看，里面的洗漱用品也都没有了。再回到客厅，只见客厅的桌子上放着几个包子，一杯豆浆，还有两根油条。
“也好。”王两长舒一口气，瞬间觉得轻松起来，本来还担心该如何和他们相处，现在不必了。
早餐很快吃完，刚想去睡觉，姜川推门进来。
“二哥，吃完了啊！”姜川手端着一根烟，一路从门口送到王两跟前。“昨晚到底是咋回事？”
“不知道，我觉察到有人跳楼的时候，她已经跳了。”王两接过烟，把烟在手里来回搓。
“哎呀，这小区不大，这才几天就已经三个了。在这样下去，我们保安队就要被清退了，这十几个兄弟可怎么办啊？”姜川啪嗒一声把打火机打着递到王两的跟前。
“我尽力，期望不要再有事情发生。”见姜川的样子，我倒是有些歉意，但王两却有些不耐烦，最终中和的结果便是说了一句不痛不痒的话。
“对了，二哥，这套房子你先自己住，其他人我安排他们住其他地方了。今后还要多靠二哥，保证你休息好是关键。你不用操心，饭我也让他们打好定点给你送过来。”
“川儿，还是你想的周到。”王两猛吸一口烟，然后把烟屁股丢进豆浆杯子里。“你回吧，我睡一会。”
王两转身往自己的房间走去，姜川也没迟疑，转身走了。听见外面关门的声音，王两刚想往床上倒，突然见“窗户”那一个凸着眼睛的人正趴在窗沿奋力地往上爬。
“救救我，救救我好吗……”
一股强烈的恶心感直冲天灵盖，随即而来的是天旋地转的感觉。嘴角抽搐，四肢抽搐，连精神和情绪也都在抽搐。刚才吃下的豆浆，包子和油条都成了昨晚见到的东西……
没能忍住，刚才吃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而眩晕的状态也无法控制行为，所有的东西都吐在了床上。
而窗沿上那个凸着眼睛的人还在奋力地挣扎着，不时地发出凄厉的叫声。那叫声先远后近，循环不止。
吐出吃下的东西并没有能让王两轻松，反而更加让他失去平衡，脚下一软，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倒在了地上，我和王两反倒都觉得轻松了，顺势一躺，先睡觉吧。
这一觉睡得非常好，睁开眼的时候觉得好像睡了几个世纪。因为时间太长，不得不重新审视一下眼前的这个世界。王两眨巴着眼睛看到的是一片狼藉，几只烂拖鞋，一团团蜘蛛网，一大片灰蒙蒙脏兮兮的地面。这床底下是该好好扫一扫了，见到这些，仿佛想起来什么，王两抬头望窗户看，窗沿上不仅没有人，就连那个窗户都不见了。
王两想要站起来，但身体却像醉了酒一样，酸软无力，头重的像一座山。身体一动，原来压在身下的胳膊突然有了知觉，一股涨麻的感觉直冲大脑。嘶……啊……王两忍不住喊叫一声，身体顺势躺平，后脑摔在地上。
这个状态，和陈若梦死的时候差不多。
“不能这样”。我和王两不约而同地给大脑发送了这个信号，瞬即强撑着身体，靠着墙坐了起来。
一旦有了突破，再难得事情好像也不那么难了，王两扶着墙站了起来。看到床上的垢污，想起早上的情况，实在不理解为何自己会如此。碰触尸体的瞬间有触电的感觉，但在那感觉里面，并没有什么信息。
王两扶着墙往洗手间走，衣服上也沾了不少脏东西，索性直接站在花洒下。
一股冰凉，醍醐灌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