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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TXT > 现代言情 > 盛世挽歌少卿游 > 第30章 游湖

永宁城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凤望酒楼天字上房里,秦十安手执白玉扇轻轻倚在窗前,阳光透过窗纱落在身上,神色平静的瞧着窗外街道人来人往。

南榆推门而入时,入目便是这样一幅眉目如画的仕女图。

“十安姐姐,杨大人说咱们明日启程去庆阳府。”

秦十安轻轻点头,依旧看向窗外,微蹙的眉头似有万般哀愁,南榆知道,那是谢府的方向,她在为这个少女难过。

南榆又何尝不是呢,想到景娘的遭遇,她也会夜不能寐,多好的人,葬送在人渣手里。

有时候南榆真的想杀光所有的渣滓,可人性……难以揣测,就像从前的谭韵,让人可怜,后来的谭韵,披着伪善的人皮,让人可恨,世间恶人,如何能杀得完……

秦十安轻声开口,“阿榆,我更加坚定的想给世间女子争一个自由,身体上的自由,也包括思想上的自由,让女子可以靠自己活下去。”

南榆上前挽住秦十安的臂膀,冲秦十安巧笑倩兮,“我心似君心,阿榆定会支持姐姐。”

秦十安轻轻一笑,替南榆理了理两鬓的碎发。

“这几日我夜夜都能梦到那日公堂谭韵自戕,谭韵满脸是血的喊我让我把她带出谭家,她不想再生不如死的待在谭家。我见过很多后宅女子之间互相磋磨的手段,最初觉得她们都是愚蠢,为了男人的宠爱不折手段,后来只觉得可怜,她们也只是为了更好的活下去,有时候你不害人,别人也会害你,所以最开始的时候,我是真的想过帮她逃离谭家这个虎狼窝。”

秦十安低声诉说着这几日的苦闷,世间对女子苛责规训,把她们拘于后宅互相残杀,所谓出嫁从夫,夫死从子,每一天都在禁锢着女子们的身体和思想。

谢景娘被玷污后,一心求死。

可女子的贞洁,真的就只在罗裙之下吗?

为何男子就可以三妻四妾?

他们为何不需要这种所谓的贞洁?

秦十安叹息一声,“如果谭韵在深陷泥潭之前就有人把她救出来,如果谭薇谭茵从小接受的教养是女子之间应该互相扶持,如果每个人都愿意为自己而活……”

南榆轻轻扯了下秦十安的衣袖,“好啦~十安姐姐,没有那么多如果,所以咱们要振作起来,努力的让世间变成这样。”

秦十安笑着点了下南榆的脑门,语气像对自家亲妹妹般宠溺,“我们阿榆是世间顶顶好的女子。”

许是今日没什么事,赵巡和杨修也过来了,二人今日都换了常服。

杨修一身青翠锦袍,腰间束着一条古朴的犀角带,衬得他风姿绰约。

赵巡蓝袍束腰,猿臂蜂腰,丰神俊朗,腰间挂着一块晶莹剔透的羊脂玉佩,玉佩旁还系了一个香囊,一股淡淡的草药香气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秦十安轻轻嗅了嗅鼻子,取笑道:“赵大人今日好雅兴,还配了香囊。”

赵巡有些不好意思,“我这几日有些失眠,便求南姑娘配了个安神静气的香囊给我。”

杨修在一旁调侃,“认识你这么多年,倒第一次听说你还失眠,从前还在书院的时候,咱们同食同寝,你可是闭眼就能睡的。”

赵巡面不改色,踢了一脚杨修,杨修闪身躲过,“不带恼羞成怒的啊!我承认我打不过你。”

秦十安看着几人嬉笑打闹,心情也渐渐开阔起来,南榆见秦十安终于笑了,赶紧提议,“我听闻永宁城有一湖叫南湾湖,正值春风得意,可谓水如碧玉山如黛,湖堤柳枝露青丝,一起泛舟同游呀。”

杨修、赵巡一拍即合,忙了几日该好好歇歇了。

待几人走到南湾湖,赵巡和杨修划船,两人一组,泛舟湖上,恰有春风拂面,吹散了多日的愁绪。

刚泛不一会,南榆便看见湖边一棵无比粗壮的柳树,延伸出来的树干就有一人粗,上面吊着一个秋千,秋千下便是落花点点的湖面。

南榆转身让赵巡换个方向划,她想去试试那个秋千。

南榆两手抓住秋千的绳子,轻轻踏上去,起初险些没站稳,赵巡眼疾手快忙扶了一下,嘱咐她小心些。

待南榆站定,赵巡轻轻推着秋千,春光明媚,南榆今日不似前几日随意,今天着了粉黛上了妆,一袭豆青色长裙完美的修饰了南榆的窈窕身姿,外面又覆一层柳黄色薄纱衣,纱衣两肩绣着玉兰花,一抹弯月眉,一双含笑杏眼,没有特地挽发髻,只梳了个双侧垂挂髻,分别只戴了与衣裙同色系的玉兰珠花,其余发丝如瀑铺在身后,阳光透过柳枝洒在南榆身上,春风拂起,衣袂飘飘。

赵巡看着此景,心脏仿佛漏了一拍。

“十安姐姐,来荡秋千呀——”

南榆向不远处的秦十安挥手,一副女儿家娇憨的模样,赵巡也随之莞尔一笑。

秦十安身穿广袖齐胸襦裙,领口碧蓝渐变色,襦裙主体为月白,袖口、裙尾与领口碧蓝色相呼应,外面也罩了一层月白与海棠红交织、绣着牡丹花样的纱衣,浅描娥眉,双唇点绛,随意挽了发髻,只以一条宝石流苏点缀,湖风吹来,摇曳生姿,秦十安回应似的也向南榆挥挥手,海棠红的纱衣衬的半截胳膊更加白皙,南榆竟一时看呆了眼。

待秦十安的小舟靠近,南榆清眸璀璨看着秦十安,“十安姐姐该是艳绝天下。”

几人皆被南榆逗笑,秦十安嗔了一句,“你啊——”

南榆想下秋千,让秦十安上来,可脚下一滑,仰面往后倒去,杨修和秦十安皆是一惊,还未反应过来便见赵巡轻踏竹舟腾空而起,拦腰接住了南榆。

秦十安长舒了口气,拍拍心口,“吓死我了。”

南榆双手攀着赵巡的脖子,惊魂未定,南榆也被突然脚滑吓了一跳,还好赵巡接住了她,待反应过来后,南榆赶忙让赵巡将她放下,闹了个大红脸,“赵大人……对……对不住了……我脚滑了……”

赵巡将南榆轻轻放下,耳垂染上绯红,“没事就好。”

秦十安和杨修对视一眼,这是?有情况?

两位过来人轻咳一声,缓解一下气氛,杨修揶揄的对赵巡一笑,“走吧,咱们划去另一边看看,我看那边很是热闹。”

四人泛舟湖上,将南湾湖逛了一圈,山川风物,尽收眼底,秦十安感受着肆意自在的春风,当真是快意潇洒。

几人游玩尽兴时已是黄昏。

秦十安和南榆手挽手走在前面,一会是南榆拉着秦十安看看这个小摊,一会是秦十安拉着南榆看看那个小摊,许是今日玩尽兴了,就连秦十安仿佛都回到了未出阁之前的状态。

赵巡拎着坛酒和杨修并排走在后面,嘴角隐隐带着笑意看着正东瞧瞧西看看的南榆,杨修突然坏笑一下,也学着南榆和秦十安,偷偷伸手牵住赵巡,赵巡一下甩开手,差点撞到旁边的路人,赵巡惊吓不已,刚要吼出声,杨修见状立马上前捂住赵巡的嘴,赵巡被捂住嘴,声音蒙蒙的但透着宁死不从,“你干嘛!我拿你当兄弟,你居然对我心怀不轨,你别忘了你还有你家沈淑颜和儿子呢!”

杨修无语,翻了个白眼,“开个玩笑!”

待杨修和赵巡分开准备继续往前走时,抬头便看见秦十安和南榆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八卦一样,美目圆瞪,捂嘴吃惊。

杨修、赵巡:!!!

杨修赶紧解释,“我开玩笑的!我真开玩笑的!你们干嘛!”

赵巡咬牙切齿看着杨修,“姓!杨!的!”

南榆震惊之后便是一脸姨母笑,连忙摆摆手,“无妨,无妨。”

秦十安抿唇憋笑,拉着南榆往谢府走去。

谢夫人准备了满满一桌酒菜,南榆望着苍老了许多的谢夫人有些心疼,亲人离世有多心痛,南榆很明白,这种时候别人再多的安慰其实也没有太大意义,最重要的还是需要时间走出来,何况还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谢有为向杨修行礼,被杨修拦下了,“谢知县不必多礼,今日只是来喝酒。”

入席之后,谢有为举起酒杯,“谢某今日要敬各位三杯酒。”

“一敬,替小女景娘沉冤得雪。”

“二敬,替百姓除恶民。”

“三敬,替社稷斩奸佞。”

“谢某十年苦读从院试到乡试再到会试,最后殿试三甲二十名入仕途,谢某没有依靠,只能从一个不入流的典史做起,如今已二十载了,回想刚入仕时,凭着一腔少年热血,得罪了不少人。”

说罢,谢有为自嘲一笑,“杨大人见笑了。”

“谢大人明珠蒙尘,是社稷的损失,杨某奉陛下之命督察十三清吏司,也是为了让有能之人不必再埋没奸臣之下。”

杨修与谢有为碰了杯酒,一饮而尽,“谢大人有所不知,前两日跟着升迁文书一起到的还有一封陛下的亲笔密信,陛下说等着谢大人的政绩。”

谢有为刚想跪下磕头谢恩,杨修还是拦住了,“今日不作这些虚礼。”

谢夫人看着有些醉意的谢有为,对杨修歉意的笑着,“我家大人酒量一般,还望杨大人不计较。”

杨修笑着摆摆手,“正巧杨某想起一件事,想托付给谢夫人,谭府抄家清点出一批银子,我与谢大人商议打算在永宁县建一座善堂,用来收养无父无母的孤儿,想将善堂交给夫人打理。”

谢夫人深感震惊,连连摆手,“大人说笑了,我一介深宅妇人哪懂这些啊。”

秦十安轻轻按下谢夫人的手,对谢夫人莞尔一笑,“夫人这些年将府中打理的井井有条,担得起这份差。”

谢夫人本还想推辞,谢知县也劝了几句,如今女儿也不在了,她出去走走也好,整日闷在府里,积忧成疾,谢夫人想了想便应下了。

酒过三巡,杨修、谢有为已经醉的语无伦次,赵巡尚可,只略微有些神思不清明,秦十安和南榆早在他们语无伦次开始称兄道弟时就和谢夫人去了谢景娘的小院闲话家常。

自谢景娘死后,谢夫人经常一个人来这里坐着,时常不吃不喝一坐便是几个时辰。

南榆安慰了几句,便说起昨天在景娘坟前碰见祝家小公子祝羽的事。

听到祝羽,谢夫人也是长叹一口气,“我今日听闻祝羽一夜白头,满头华发。”

秦十安和南榆有些震惊,昨日看见他还是黑发,甚至身穿青色长衫,精致整洁。

谢夫人听罢更是长叹一声,“景娘在闺中与我说过她喜欢祝羽穿青色衣衫的样子,说他穿青色很有文人风骨,温润如玉。”

秦十安和南榆也不禁惋惜,谢景娘早逝,祝羽一夜白头,有情人阴阳相隔。

谢夫人看着南榆温柔的笑了一下,“我没有想到祝羽对我女儿竟真的如此情深义重,一夜白头,其实我知道祝夫人看不上我们的门第,但纵观永宁县,我找不出第二家比祝羽更适合景娘的,所以当初我舔着脸想为景娘定下这门亲事。本来想明年开春便完婚,祝夫人大概是想等祝羽中举后再挑家世更好的小姐,便推脱说明年祝羽中举之后再商讨婚期,起初我也有些急,后来老爷安慰我,不行就一直养着女儿,纵使不嫁人又如何。”

南榆叹了口气,“祝羽也以为自己中举之后就可以娶景娘了,造化弄人。”

赵巡找来的时候就见几人长一声短一声的叹气,“怎么都在叹气?”

南榆和赵巡说了祝羽的事,赵巡也叹了口气……

随即又说,“谢大人和杨大人已经喝的不省人事了,谢大人被家仆搀进卧房了,我们也早些回去吧。”

三人和谢夫人道了别,南榆冲上去抱住谢夫人,“夫人保重。”

谢夫人大抵是真把南榆当女儿了,瞬间眼泪溢出来,有些哽咽的说不出话,只点点头,便让他们走了。

赵巡架着神志不清的杨修,南榆和秦十安缓步跟着,渐行渐远,慢慢和夜色融为一体。

人生没有不散的筵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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