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帝上着早朝忽然晕倒，急坏了朝中一众大臣，紫宸殿外乌泱泱一群大臣守着，殿内太医也忙得焦头烂额。
“太医，父皇如何？”萧祁一脸担忧地问道。
“回宁王殿下，皇上是操劳忧思过度，须静养一段时间，不可再劳累。”
此时躺在床上的昭帝无力地睁开眼睛，眼睛望向萧祁。刘全会意，“宁王殿下，皇上有话对你说。”
萧祁走过来，半跪于床榻前，将头靠向昭帝。
“宁王……监国。”皇帝疲倦地说出这几个字，看向刘全。刘全了然，应了一声，出门宣旨去了。
“父皇你安心休养尽快好起来，这段时日儿臣定尽心竭力为父皇分忧，不会让您失望。”
萧祁眼中的孝顺恭谨让昭帝很欣慰，拍了下他的手以示爱怜。
刘全出了大殿将宁王监国的圣旨一宣，大臣们神情各异。沈修一派面露微笑，璟王那一派的脸色就难堪多了。众人纷纷揣测，这是否是另立太子的信号。
消息传到璟王府时，萧煜大吃一惊，随后是剧烈的愤怒，父皇怎么能越过自己这个二皇子让四弟监国呢？怪不得关自己禁闭，是利用这个机会扶持四弟为太子。
“不行！不能再坐以待毙了！”萧煜焦急地在房里踱步，如果父皇立了萧祁为太子，那日后登基就名正言顺了。自己不能再坐以待毙了，他想到了陈如松，这个一直没舍得动的棋子也该用上了，必须赶在父皇立太子之前先下手为强。
虽然太医们对外说皇上只是操劳过度，但是紫宸殿的眼线却说皇帝这几日里大部分时间都是昏迷，连床都下不来。
之前昭帝重病那次是装的，萧煜严重怀疑这次也是对外的假象，父皇确实是快不行了，对外不说只是为了掩饰病入膏肓的真相，以给萧祁图谋的时间。
那么他也该好好筹谋了。
入夜，秋风萧瑟，秋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宁王府一片寂静，萧祁沈白二人正手持棋子对弈，一声通报打破了寂静。
“启禀宁王殿下，璟王带兵进宫，已经包围了紫宸殿！”
萧祁抬头，与沈白对视一眼。
“走吧！”萧祁拿起刀，两人身影消失在漆黑的雨夜里。
容妃缓步走出紫宸殿，对站在殿外的萧煜微微点了下头。母子俩交换了一下眼色，萧煜眼神瞬间阴冷，迈步走了进去。
紫宸殿的人全被押在殿外了，偌大的寝宫除了昭帝空无一人。
昭帝听到脚步声缓缓睁开了眼，见是萧煜眉头微皱，气喘吁吁道：“不好好闭门思过……过来做什么？”
“儿臣再不过来，父皇是不是就打算传位于四弟了？”
萧煜的声音冰冷的没有一丝感情，昭帝目光探究地望向他。
“朕还没有死，你这是要造反么？”昭帝惨然一笑，想抬起手却没有力气。
“不是儿臣想要造反，是父皇在逼儿臣造反。试问儿臣究竟哪里不如四弟，为何你弃我而选他？”
萧煜弯下腰对着昭帝低声质问，目光阴戾愤怒。
昭帝平静地望着他，一双幽深的眸子盛满了失望，却沉默着不发一言。
“传位诏书已写好，父皇只需要用玉玺盖上章即可。”萧煜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一副势在必得的神情。“父皇最好配合，四弟也能少受些苦。”
“我若不盖呢？”昭帝疲惫地阖上眼睛，掩住眸中的痛苦绝望。
“那儿臣也有办法。父皇也别怪儿臣忘恩负义了。自古成王败寇，阻挡我的都得除掉。父皇不也是这么走上皇位的吗？父皇最好乖乖把玉玺交出来，儿臣会给你个体面。”萧煜说罢冷笑一声。
“你在凫山刺杀你四弟，朕顾念你我父子情义，有意放你一马。没想到你死不悔改……”昭帝哀叹一声，语气悲怆。
“别说什么父子情义！你是为了皇家颜面！”萧煜怒吼，拔刀指向昭帝。
昭帝神色丝毫无惧，面无表情地望着他。
这时殿外忽然响起了兵戈相交的打斗声，萧煜面色一惊，转身出殿查看。
只是刚出殿门，一把长刀就横在他颈前。
他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这个面相忠厚的男子，又看了看躺在床上一脸平静的昭帝，颤声问道：“你们设局害我？原来你早就投靠了父皇。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枉我舅父提拔你！”
“提拔微臣的是圣上！臣只忠于皇上！璟王殿下，没有人要害你，是你自作自受！”陈如松脸上浮现一丝悲痛不忍。
“父皇，儿臣护驾来迟！”萧祁冲进来，跪倒在地。
昭帝眼神示意萧祁起来，看向萧煜。
“你觉得朕会把身家性命交给一个来历不明有二心的人么？从他来的第一天，他就是朕的人了。萧煜，你刚才问我的那个问题，这就是答案。”
萧煜大笑两声，绝望又悲愤，“真真是我的好父皇啊！连自己儿子都算计！”
“若不是你自己妄图杀父弑君，谋权篡位，又何来算计一说。更何况……你今日所作所为，又何尝不是算计自己父亲！”昭帝躺在床上已然气喘吁吁。
“成王败寇。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萧煜目光一凛，便欲借陈如松手中的刀自刎。
只听哐当一声，长刀落地。萧煜惊讶地望向萧祁：“你……”
“皇兄。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萧祁目露悲伤，沉声道：“我们儿时也曾如所有兄弟一样，一起读书玩耍，在我心中 ，你永远都是我二哥。”
萧煜微微动容，呆呆地站着，半晌无言。良久，他轻理衣襟，对着昭帝跪地伏道：“儿臣有罪，甘愿领罚。”
昭帝转过脸去，望着明黄的帐顶，沉吟片刻，缓缓道：“二皇子萧煜骄纵跋扈，谋逆悖常，着褫夺封号，贬为庶人，终身囚禁于亲王府。”
“谢主隆恩！”萧煜叩拜昭帝，缓缓起身，被羽林军押走。
“都退下吧。”昭帝眼神呆滞，一脸麻木，寝宫里很快又恢复了寂静。
“刘全，老四是不是过于仁慈了些？”昭帝幽幽问道。
“皇上看重的不就是四皇子的仁义么？深宫中这亲情最难得可贵了。四皇子最近在朝堂也都赏罚分明，并无差错。”刘全轻声细语地在旁劝慰。
昭帝眉宇稍稍和缓了些，“明日叫张崇来。”
宫灯在冷风中摇曳，昏黄萧索，这威严的皇宫，一到夜间就如一座吃人的牢笼。萧祁沈白匆匆出了宫门，骑马向宁王府方向而去。
“我小时候因为母妃位分低没少被前太子欺负，那时候二皇兄就会帮我训斥太子，向父皇告状。”萧祁骑在马上，回忆穿越数年时光渐渐清晰。
虽然知道当时他是为了对付太子才帮自己，但确实让他在宫里好过了些。更何况父皇根本不想让萧煜死，他也不想让昭帝因萧煜对自己心生嫌隙芥蒂。
他足够仁慈父皇才更有决心处置萧煜，就像他明知道陈如松早已投靠了父皇，却还要装作不知前来救驾，尽心演这么一出戏。不然父皇怎么会放心呢？父皇最忌讳皇权被惦记被挑衅。
然而这些话他都没有说出口，他转头望向身边的沈白。虽然他足够信任沈白，但是有些话还是无法说出口的。
如果沈白知道自己是如此有城府算计的一个人，还会这么赤忱地忠诚于自己么？
就像赤诚如陆铮，却还是死于父皇的多疑猜忌中。他不能像父皇那样，他要让沈白心甘情愿毫无保留地为他这点“仁慈”赴汤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