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绵绵,山林青翠,在这层峦叠翠的绿意中,走出了一位头戴斗笠身着青袍的少年。
少年身姿修长,背着药篓,不疾不徐地行走在寂静潮湿的山路上,神情悠闲自得,仿佛游山玩水般,并不在意这丝丝细雨。
“山中雨声丝丝落,暗润青松湿绿袍。”少年轻声吟了一句诗。
前方山路的尽头忽然出现了一匹枣红色的骏马,马儿对着少年轻嘶一声,少年走到骏马旁,看了一眼马背上驮着的人。
那是个身材高大的男子,身着黑色锦袍,肩膀上衣袍破裂处已被鲜血晕染。少年察看了下男子面色,然后搭上男子的脉息,神色微变。
马儿似乎颇通人性,目光殷切地望着他。少年微微一笑,温声道:“想让我救你主人是么?”
马儿打了个响鼻,仿佛在回应一般。少年对它俏皮地说道:“看你如此忠心护主,我便救他一命罢!”
少年说罢牵起马继续往前走,行至里许,忽现一幽谷,谷中草木青翠欲滴,繁花似锦,信步而行,只见路旁偶有仙鹤白鹿,松鼠小兔,皆见人不惊。
前方又见迎面绿油油的好大一片竹林。少年穿过竹林,见一处瀑布从山上流下,一座石桥穿溪而过,桥对面是一处精巧古朴的小院子,白墙灰瓦,掩映在一片雪白的花树中。
少年将男子背到屋中床上,解开男子肩上衣物,为他上药,然后取出银针,开始施针,男子歪头吐出几口黑血,少年用唾盂接住。
见男子悠悠转醒,少年又拿来一粒药丸,喂男子服下。
“剑上有毒。半个时辰内若不及时救治,就会没命。”少年拿来浸湿的帕子为男子擦去脸上的血渍。
男子这才看清面前的少年,十六七岁年纪,皮肤白皙,修眉端鼻,面容俊秀。他开口说道:“在下萧祁 ,路遇山匪,多谢小兄弟救命之恩。请教小兄弟姓名。”
“陆青。”少年淡淡地答道,走出了屋子。质地精良的衣袍和腰间的玉佩无一不显示此人出身矜贵,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来寻吧。
檐下小泥炉上煨着药,陆青坐在炉边小凳上,望着雨中朦胧的山景,嘴角浮现一抹微笑,师父陆长风再过几天就该回来了罢。
熬好了药陆青端进屋,见男子正躺在床上怔怔地望着窗外,俊朗的面庞上忧思重重。
“喝药。”陆青端着碗立于床边。男子艰难地坐起身,不小心牵动肩部的伤口,浓眉顿时拧起。
他伸手接过碗,皱着眉头一饮而尽。
陆青收了碗又走出屋子,屋里又重新陷入寂静。
萧祁躺在床上回忆今天发生的事情,江州爆发瘟疫,父皇命自己为钦差,带太医们前往治疫,途径此地山区时,突然冲出一群山匪,不,那并不是山匪,而是一群出手狠辣想要将自己置之死地的杀手,侍卫拼死才护了自己逃出来。
萧祁的眼神渐渐冷冽,究竟是谁要刺杀自己。不知是那个草包太子,还是那个野心勃勃的二皇子萧煜。
傍晚时分,陆青又进来了,手里端着一碗米粥。萧祁这才发现自己确实饿了, 他强忍着疼痛坐起身,陆青面无表情地坐在床边,用汤匙舀起一勺粥送至他嘴边。
萧祁神情讪讪地张开嘴,尴尬地垂下眼眸,心里暗暗道,子安那个家伙赶快来,让一个陌生人伺候自己怪不好意思的。
夜幕降临,陆青点亮油灯。萧祁望着灯下静静看书的少年,开口问道:“小兄弟一个人住山里吗?”
“还有我师父,出远门了。”陆青头也不抬地答道。
萧祁哦了一声,又听陆青说道:“你的马很通人性,带你找到了我。”
“它叫御风。跟了我四年了,极有默契。”
陆青嗯了一声,不再说话,只有窗外春雨无声落下,油灯微火轻轻摇曳。
翌日清晨醒来,日光已将屋子照的明亮。萧祁感觉身上松快了很多,到底是习武之人,人年轻恢复的也快。他看到桌上摆好了清粥小菜,听到了陆青在院子里忙碌的声音。
萧祁吃过饭,静静站到檐下,看陆青晾晒草药。
此时达达的马蹄声传来,陆青抬眼望去,院外来了几个骑马的男子。为首的一个男子大步走进院子,看到檐下的萧祁眼睛一亮,似是松了口气。
“看来你运气挺好。”男子轻松地调侃,转头对陆青拱手道:“在下沈白。多谢公子仗义相救。”
陆青淡淡地说道:“不客气。”悄悄打量了一下男子,不过弱冠年纪,一袭象牙白色金丝滚边锦袍,身姿挺拔。剑眉下生了一双俊逸的桃花眼,鼻梁英挺,一笑嘴角便弯起好看的弧度,整个人看起来洒脱不羁。
“你伤势如何,可能赶路?”沈白看向萧祁问道。
“无妨。陆兄弟已为我解毒。”萧祁摆摆手。听到解毒两字沈白目光骤然一冷。
陆青递过来几包药给沈白,“他余毒未清,每天一副药早晚用一次。”
“多谢陆兄弟。”沈白嘴里道着谢,接过药后摸出一袋银子,双手捧至陆青面前,“一点谢意,还请陆兄弟收下。”
陆青倒也不推辞,直接接过银两说道:“那我就不客气了。”目光无意间掠过他腰间的羊脂白玉佩,微微一愣,又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
“那便与陆兄弟告辞了。大恩不言谢。后会有期!”萧祁拱手道别。
“慢走。祝你们一路平安。”陆青也回个礼,转身进了屋子,丝毫没有相送之意。
萧祁沈白相视一笑,走出院子翻身上马,达达的马蹄声渐渐远去。陆青掂了下手中的钱袋,没想到出手还挺大方,明儿去城内给师父再买两身衣裳。
萧祁沈白骑马并行,萧祁讲起经历叹道:“幸亏运气好碰到这个懂医术的小兄弟及时解毒,不然就葬身于此了。”
沈白收起戏谑的笑容 ,望着前方正色说道:“并不是宫里的暗卫,全是雇的江湖杀手,我已经派人调查了。只是可怜那几位太医被无辜连累。皇上又派了羽林军护送几位太医连夜赶赴江州。”
萧祁点点头,几人策马疾驰而去,消失于山林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