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想走?要不要我带你去县里住一宿。”年轻警察见肖元龙愣在原地,抽出腰间的手铐,脸上带着一丝玩味。
肖元龙慌忙摆手:“别,别,我就是被你们搞得有点懵,不是说找我了解情况吗!怎么什么都不问就要我走?”
这就是你们说的办案流程?
刚刚在他娘面前表现得那么严重,害得她老人家以为他儿子也要判刑呢!
现在就这么......没了。
蜻蜓点水,这可连水都没点呢!
年轻警察没好气道:“今天来瓦屋村,本来就没你什么事。之前审讯赵问海,也就是你表叔的时候,我们都搞得很清楚。”
“之所以特意请你来,既是走流程,也是要给你个警告,违法犯罪不可取,记得以后老实点!”
年轻警察语气不爽,为了求证这小子的话,他特意打电话到县里,询问情况。
虽然他也了解到事情经过,但还是劈头盖脸的挨了一顿骂!
说什么想立功想疯了,定下的案子能让他掀翻不成,还是当他们吃干饭的。
他硬着头皮,又将电话打到被救那小子的村委,也证实了肖元龙救人的事实。
本来就是一场毫无根据的举报,但是他……
难怪师傅说他年轻。
流程?什么流程?
肖元龙有点想不通,难道就是让他在会议室呆一会就是流程?
想不通,肖元龙也不再琢磨,很快将之抛到脑后。
和年轻警察打了个招呼,说以后去县城找他玩,而后便要离开。
就在他即将踏出会议室时,年轻警察突然叫住他,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主席他老人家说得好,所谓政治,就是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敌人搞得少少的。你,好自为之吧!”
肖元龙听了一头雾水,什么意思?他又不是当官的,给他讲政治有什么用?
但还是感谢了对方后,离开会议室。
年轻警察看着肖元龙消失的背影,眉头微蹙,嘀咕一句:“朽木不可雕也!”
年长的警察突然出现在他背后,“人送走了?”
“嗯!送走了,为了一个无根据的举报,净耽误事!”
“行了,有啥好抱怨的,能接到举报,说明咱们群众工作做的不错!”
“啥啊!师傅,我都了解一圈了,这明明是打击报复!”
“闭嘴,就你懂得多,接下来还有4、5个村子要转,还不去收拾收拾启程。完成任务后,也好早点回去!对了,别忘了把会议室那笨小子也送走,耽误事!”
“哦!师傅,你不也觉得耽误事吗?”
“闭嘴!”
“哦!”
......
肖元龙走出会议室,还在琢磨年轻警察说的那句话。
周斌眼尖,他最先发现警察正陪肖元龙走出会议室,两人交谈甚欢,看上去轻松自如,仿佛一切如常。
他有些疑惑,警察怎么不把那小子铐起来,反而表现的这么客气。
肯定有猫腻,他脸上露出既愤怒又失望的表情。
于是趁肖元龙没注意,他悄悄溜走。
这时,终于有凑热闹的村民看到肖元龙走出来,有些意外。“阿龙。你没事啊!”
“我有什么事?”肖元龙笑道:“警察同志就是找我了解些情况,说清楚就没事了。”
“这样啊!我就说嘛!你除了游手好闲点,也没犯什么大错,可周斌那小子非说你因为走货被警察抓起来,说不定跟你表叔一样,判个十年八年。”
“那小子言之凿凿,我差点都信了。”那人说着,四处张望:“噫,那小子呢,刚刚还在这里吹牛呢!”
肖元龙猛然醒悟,回忆刚才余光那道一闪而逝的身影,以及年轻警察意味深长的那句话。
猜测,该不会是周斌那小子举报了他吧!
难怪警察一直说,这次来瓦屋村本来没他什么事,一直强调只是走流程,话语中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
他当时还以为表叔的案件需要走流程,现在想来,应该是他被人举报,所以警察才说一直在走流程。
毕竟举报人还在人群中观望,流程这一步自然不能省略。
玛德!
这混蛋!
肖元龙越想越气,准备直奔他家找那小子算账。
不弄死他,这股气着实难消。
“对了,既然没事了,赶紧回去告诉你娘,省得她担心。”
人群飘来的一句话,让肖元龙瞬间熄火,对,差点把林彩英忘了,估计他娘要吓坏了。
肖元龙朝提醒他的那人道声谢,匆匆往家赶。
......
肖元龙家。
肖元白见到肖二叔和肖三叔还是挺意外的。
毕竟阿龙拿着玻璃碴都戳对方脖子了,两方都闹翻了,他们怎么还跟没事人似的的跑上门。
但他出于对长辈的尊重,还是勉强打了声招呼。
林彩英就没那么客气了,拉下脸,像轰苍蝇似的的甩甩手:“走走走,我们家不欢迎你们,这里你们少来。”
她心中为老肖不值,想到他费尽心思拉扯这两个兄弟,最终却养出了两头白眼狼。
她没有将他们的丑事公之于众,已经算是对老太太和老肖有所交代,现在他们居然还有脸上门!
“大嫂,我们听到阿龙被抓了起来,还要被判十年,我们不是担心么!他好歹是我大哥的儿子,我们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他坐牢。”肖二叔言辞诚恳。
肖三叔在一旁附和:“是啊!是啊!叔侄之间哪有什么深仇大恨?不能因为一点小争执就耽误了孩子的前途。”
林彩英正着急上火,还没绕开两兄弟,就听到他们嘴里说什么阿龙也要被判十年,她一下慌了:“你们说什么?阿龙也被判十年,你们听谁说的。”
当然是桂花那个碎嘴子了。
肖二叔脑海闪过一道人影,嘴上却说:“听什么听啊!全村都传遍了,否则,我们也不会这么着急忙慌的上门。”
肖元白为人老实,可不是傻子,怎么可能被肖二忽悠:“二叔,村里传的小话能信?阿龙还没出内海就下船了,走货怎么可能和他扯上关系,还判十年,这不是扯淡吗?”
肖二叔反驳,“怎么没关系,他们都登上船了,就是一伙的,你知道啥叫同伙吗?阿龙就属于同伙,不管他参与没参与,登上船了就属于同伙。”
“你看看这段时间县里热闹的,只要触犯一点法律,只要有同伙,被判的死死的。”
在当时那个年代, 法盲加文盲,是很普遍的事。
文盲还好,村里一直组织学习,但是法律就难为人了,别说普通人,就是村干部也未必多重视。
直到到1986年,国内实施第一个五年法律普及计划,或许情况会好转些,会了解法律是什么,不过也仅限于此。
毕竟不是专业法律人员,怎么可能尽详法律条文。
因此进了21新世纪,还有人莫名其妙触犯法律呢!
对于此时的肖元白和林彩英,走私他们知道,同伙也清楚,但是详细到法律条文,他们就不甚了解。
只知道,同伙也是要判刑的。
林彩英愈发的担心,催促肖元白赶紧去村部,找书记问问情况。
肖二和肖三对视一眼,挡在二人面前,这哪敢让两人去问,万一穿帮了怎么办?
于是指着他们的手,吃惊道:“你们就空着手去?”
肖元白很老实:“不是啊!我还带了两包好烟呢!”
肖二叔有些恨铁不成钢:“你啊你,两盒好烟顶个屁用,阿龙犯得是大罪,这么大的事,光靠烟能解决?”
他边说边用手指搓了搓大拇指和食指:“得靠这个!”
肖三叔同样忧心忡忡:“是啊!现在的人都认钱,不给钱能办成什么事。我觉得找书记还不一定顶事,阿龙的事归属县里打私办处理,这得往县里找关系。”
林彩英本就着急,再被二人一唱一和,搞昏了头:“那可怎么办?咱也不认识县里人,也不知道该找谁啊!元白你......”
肖元白摇摇头,他整天出海捕鱼,整天和臭鱼烂虾打交道,怎么可能认识官面上的人。
肖三眼见两人干着急,就是不往他们身上想,轻咳一声:“二哥,我记得二嫂大哥的徒弟的把兄弟好像就在县里打私办吧!要不,你找他去问问?”
肖二赞赏的看了三弟一眼,故作为难:“这,关系隔得有点远啊!怕是说不上话!”
肖三不以为然:“怕什么?关系不够,黑纸来凑,关键是看大嫂舍不舍得?”
“舍得,肯定舍得,都是身外之物,只要阿龙安全回来,多少都舍得~”林彩英心里闪过一丝希望,说着就要折返回去拿钱。
肖元白也被肖二肖三的话牵着走,本想拦着林彩英,但又觉得拿出钱能换阿龙安全回来也是好事。
于是也跟着进了房间。
“二哥,咱这么做是不是......”
肖二见肖三脸上纠结,冷笑道:“怎么,这两天还没被你媳妇闹够,不想过安生日子了?”
“那你之前还撺掇我把钱交出来。”
肖二嘴角抽搐,他才不会说当时他被吓破了胆,解释道:“当时,不是想到大哥了吗,心里的确不是滋味,一时头脑发热,就给了。”
“但是这次,就算阿龙那臭小子,拿刀架我脖子上我也不给。”
肖三撇撇嘴,有些不信,转而问起肖元龙:“你说那臭小子真会判十年?”
“嗯,我还特意去问了你二嫂大哥的徒弟的把兄弟,铁定的,具体我没记清,反正在船上就是同伙。”
对于自己听没听岔,肖二还是挺有信心的。
肖三有些期待:“以大嫂对阿龙的关心,能拿出不少钱吧!”
肖二点点头:“不错,昨天那小子不是还捕了几千斤大黄鱼嘛!赚了不少,估计大嫂手里最少有这个数。”
他伸出手,在肖三面前晃了晃。
“五千?这么多?”
肖二扬着下巴,“你以为呢,只要这笔钱到手,到时候给那个把兄弟分点,其余全落在咱手里,到时候给儿子盖房娶媳妇,孩子上学的钱全有了。”
“至于那小子,就让他在里面蹲着吧,反正我们已经尽力了。”肖二叔冷笑着,拉着肖三叔商量,如何把事情做到天衣无缝。
就在此时,远处突然出现李浩然的身影。
肖二叔顿感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