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府后院的正房内，陈夫人一屁股瘫坐在榻上。
脸上豆大的汗珠不住滴落，仿佛被刚刚这一趟的路程耗尽了心神。
“夫人，好久不见，可是身体抱恙？”
杨柳一脸担忧的看着妇人，试探着开口。
“是。”
陈夫人缓缓点头，继而又摇头。
“也不是。”
“此话怎讲？”
这话怎么说的？杨柳疑惑不解。
“你怎的突然过来了？”
擦擦额角，陈夫人缓了心神。
眼神一换，随口扯开了话题。
“哦，月前，我突遭横祸，差点小命不保。”
“听家里人说，国公府送了不少补品给我，一直也没有机会道谢。”
“正好，多日不见，我也想您了，正好过来看看。”
杏眼灼灼闪光，杨柳一脸诚恳。
她本来就是道谢来的，顺带着看看国公府里的情况。
“福晋，我既没有去看你，你怎的能贸然来我这里呢？”
陈夫人看了一眼身边的丫头，话里有话。
“怎么？听夫人这话的意思，这国公府是不欢迎我了？”
杨柳一秒会晤，绝色的小脸闪过愠色。
“我们这就回去秉明王爷，陈国公，我们高攀不起！”
扶住小意伸过来的小手，杨柳紧接着就要起身。
“福晋休怪，是臣妾僭越了。”
陈夫人见状连忙起身，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福晋息怒，不要与臣妾一般见识。”
“臣妾最近脑子混沌，言行无状！”
攥紧手里的帕子，杨柳忍住要伸手的冲动。
“这么大年纪了，说话也须得多些分寸。”
“起来吧。”
“多谢福晋。”
陈夫人借着身边丫鬟的力道站起身。
“你快去书房，向老爷讨一些上等的茶叶来，给福晋赔罪。”
气喘吁吁，陈夫人诚惶诚恐的开口。
“是。”
丫鬟略有迟疑，但也怕得罪贵人，飞快的奔了出去。
脚步声渐行渐远，屋内的两人出了口气。
“小意，你去门口守着。”
杨柳压低声音，递了个眼色。
“誒。”
小意心领神会，悄声靠在了门框里。
“夫人，到底出了何事？”
扶着妇人重新坐回床榻，杨柳轻声询问。
时间不多，不能啰嗦。
“塌天的祸事啊！”
陈夫人捏着手里的丝帕，整个人抖成了筛子。
“福晋，今日你出了这个门，就不要再惦记我了。”
“告诉靖亲王，朝堂之上，远离陈国公和士亲王。”
“陛下的病因，与继后有关，让王爷多多周旋，早做打算！”
喘着大气，陈夫人一连交代了许多。
还有很多的事情，她真的是难以启齿！
“陈国公一向公正清廉，为何要远离？”
小手绕到陈夫人身后，杨柳耐心的帮她顺着气。
陈国公贤明在前，多半是他李世恒特意拉拢。
可话说回来，他那种人，应该也不会被轻易腐蚀才对。
清白了一辈子，这马上就到了退休的年纪了。
眼下，更应该珍惜羽毛才对啊！
“公正清廉，都是表象。几十年的夫妻，我都被他骗了过去。”
似乎是提到了什么伤心事，陈夫人有些哽咽。
“你这个丫头，与我投缘。王爷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为人正直。”
“你们俩，都是好孩子。”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记住我说的话。”
杨柳听得云里雾里，但却跟着一阵心酸。
听这话的意思，夫妻之间闹矛盾了？
莫非是，那个男人没管好自己的下半身，出轨了？
啧，也不能吧！
杨柳晃晃脑袋，这把年纪了，真的因为这档子事？
“夫人，有的男人就是那样，不进棺材不老实。”
“您宽宽心，老夫老妻了。要不然，我帮着给您劝劝？”
卑鄙，小人！
心底里，杨柳问候了那个衣冠禽兽的十八辈祖宗！
这个李世恒，为了拉帮结派不择手段。
连两位老人都不放过！
陈国公清白了一辈子，肯定抵不过他献上来的美人计啊。
话听了一半，杨柳自己已经把事情捋了个清楚明白。
难怪陈夫人这么憔悴，几十年的老夫妻了。
临了临了，还要遭受第三者插足。
这陈国公也是，还派个丫鬟来监视她。
渣男！老渣男！
“小姐小姐，来了！”
小意一个健步，远离了门口。
“他现在已经被人架在了火架上，搞不好，就是灭族的大祸。”
“福晋，事情关系到天家，你不要随意打听。”
“你们两个好好地，一定记住我的话！”
低声几句之后，杨柳被推出去了数米远。
猝不及防的一个咧差，撞到了脚步匆忙的丫鬟怀里。
瓷器摔得清脆，茶叶散了一地。
“陈夫人，我们福晋好心好意来看你......”
小意将主子扶起，脸上的愤懑遮掩不住。
“看我？”
“哈哈，看我？”
“如今，你们都要看我的笑话！想看我笑话，门都没有！”
笑声凄厉，杨柳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这判若两人的崩溃感，不像是演出来的！
更像是借机发泄！
“福晋见谅。”
丫鬟白了嘴唇，慌忙跪地。
“我们夫人犯病了，您大人有大量，不要与她一般见识。”
“犯病？什么病？”
杨柳盯着丫鬟，步步紧逼，想要瞧出些端倪。
“福晋，有些事情，还是不要打探的好！”
略带严厉的声音从门外响起，来人神色匆匆。
杨柳认得，这个嬷嬷是陈夫人身边的老人了。
之前一直和陈夫人形影不离，说话办事也是万分妥和的。
如今，倒是像变了一个人。
连带着看她的眼神，都很毒辣。
“嬷嬷，夫人这是怎么了？”
抬抬手臂，杨柳端出嫡福晋的架势，出口的话语添了几分威严。
奶奶的，软的不行来硬的！
“福晋，国公府不是王府。有些事情，福晋还是不要多嘴的好。”
“送客！”
老太婆根本不吃这一套，使唤一旁的丫鬟送人。
“夫人，我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我希望您不要作贱自己。”
“不管什么时候，咱们女人，都得为自己活。”
杨柳端着身子，说出来的话铿锵有力。
她不是给谁喝鸡汤，她说的是事实。
“将门，更是不能出懦夫！”
撇下最后一句话，杨柳头也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