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面前的任务说明，和最底下【是】和【否】两个发着红光的选项。
林言怔住了。
不是？哪里有人做任务前还得签生死状的？？？
很快，他就开始后悔为什么刚刚要信誓旦旦地“梭哈”。
“该死，但凡我刚刚留个两年寿命，现在肯定毫不犹豫地选‘是’啊！”
林言在心里暗自说着，面露难色。
林言作为一个“略懂刀法”的“普通人”，想要斩杀二十六只三阶妖异并非易事。
更何况还有六个小时的限制条件。
按照刚刚和黑熊妖的决斗，林言深知自己现在的实力接近三阶妖异。
现在再加上自己拿到的那把“混元镇魔刀”，一对一单挑的话，绝对有胜算。
但问题是，怎么可能一对一单挑呢？
林言如果想要在六个小时内斩杀二十六只三阶妖异，就必须去人流相对密集的地方。
而一旦去到那些地方，林言就很难再遇到像黑熊妖这种“落单”的低阶妖异——
在人族和妖异几千年的斗争中，妖异们也建立了相应的军队体系。
往往是一两只四、五阶的妖异率领一众三阶妖异和立渊人正面作战。
而像是黑熊妖这种正面战场打不过的低阶妖异，就会被叫去偏僻地方、欺负没有立渊人庇护的寻常人族。
如果大部队被立渊人击溃，妖异头子就会即刻下令——
以五妖为一小队的模式，分散开来袭扰寻常人族，让立渊人疲于奔劳，以此继续在都市里为非作歹。
这些都是林言在书上学到的。
作为年级第一的他，这些事情自然熟记于心。
“所以，如果我真的接受了任务、去市区里斩妖的话，我很有可能一个人面对一支妖异小队……”
林言吞吞唾沫，别说是五只三阶妖异了，两只他就已经够呛能打赢。
但成为“神眷者”的任务奖励又着实梦幻。
就像是鱼饵一般，即使林言这条小鱼知道前路凶险、九死一生，他也想要尽力一试。
他不想自己的妈妈只能睡在冰冷的水泥地上，也不想再继续碌碌无为。
他想在自己生命最后一年时间里赚到足够多的钱，赚到一笔妈妈即使没了自己、也能过好日子的大钱。
为此，他必须成为神眷者。
只有成为神眷者，他才能进入立渊司。
只有进入立渊司，他才能获得自己想要的一切。
眼下自己失败的命运终于迎来转机，林言又怎么能不动心？
“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林言在心里对自己说着，但他终究还是没能说服自己。
他看着面前虚幻屏幕上头“扣除一年寿命”和“直接暴毙”两行字，久久无法按下“是”的按钮。
“如果我失败了呢？”
林言在内心深处问着自己，很快就想到两个最糟糕的结果——
被妖异小队杀死；没完成任务，最终暴毙而亡。
无论是哪个结果，林言都无法承受。
他并不惧怕死亡，他只是放心不下、为自己辛苦操劳一辈子的妈妈。
如果不接受任务的话，那我至少还可以多活一年。
也许我可以在这一年里攒够一大笔钱……
但是……但是……
林言眉头紧皱，神情严肃。
他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双脚已然陷入进退两难的泥沼，无法自拔。
林言想着、想着，竟然停下了脚步。
林秀芳有些许疑惑。
她抬起头，望着林言那再次皱紧的眉头。
她又看着林言额头上，那悄然落下的颗颗粒粒、如同黄豆般大的汗珠。
她不由得轻声开口问了一句：
“怎么了吗？小言？”
听到林秀芳的话语，林言这才回过神来。
他有些惶恐不安、支支吾吾地答道：
“没……没什么。”
但很快，他就明白现在不是思考这件事情的时候。
该死！我怎么突然忘了最重要的事情！
林言在心里暗自说了一句，随即他再次迈开脚步，往避难所的方向走去。
“走吧，妈。我现在就带您去避难所。”
他在心里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他都要先确保自己的妈妈平安无事。
至于自己要不要赌上全部性命、博取一丝翻身可能的事情。
等到避难所后，自己再好好思考也完全来得及。
……
林言握紧林秀芳的手腕，一步步往前头探去。
他双目犀利，手中直刀带着死气，缓缓滴落血珠。
他们二人经过离家不远的一家便利店，映入眼帘的便是满地的“尸体”，但没有一副全尸。
人头、手掌、手臂、大腿、小腿乃至大肠、小肠、心脏、肾脏、人脑……
全都七零八落地躺在便利店外的马路上。
林言看着在地上随着冷风、缓缓滚动的头颅，那是一张五窍出血的脸。
林言认得，这是他们的邻居李婶。
李婶知道林秀芳他们母子相依为命，很不容易。
所以平日里她无论是买零食、饮料，还是水果、猪肉，都会顺手多买一些、带去林家。
为了不伤及林秀芳母子的自尊，她每次都会说：
“哎呀，这好端端的，我家孩子突然就说要出差。你们看，我今天还买这么多东西，一个人也吃不完啊！”
然后李婶便会顺理成章地拿一些留在林家。
甚至有些时候、自家孩子给她带东西回来，她都要稍些拿去给他们母子。
这些恩情林言都记在心里。
所以他早就下定决心，将来自己出息了，一定要好好报答李婶。
谁曾想……
往事历历在目，林言和林秀芳不由得暗自感伤。
他们很快就明白，这满地的尸体并非别人，正是和他们住同一条街的邻居。
妖异会在保证人族存活的情况下、最大限度地折磨他们，比如拧断他们的手脚。
甚至有些妖异十分恶趣味，除了身体上的痛苦，还会给你造成精神创伤。
整条马路上都流着血浆、脂肪和脑汁。
一阵冷风吹过，扬起一阵血腥但又狠辣的恶臭味。
这阵腥臭再次搅得林言胃液翻滚。
当然，也包括林秀芳。
林秀芳看着面前邻居的惨状，鼻尖萦绕的阵阵恶臭久久不散。
顿时她就觉着自己胃里翻山倒海，无法忍受、吐了出来。
林言深呼几口恶臭的空气，稍微让自己的思绪平静了一些。
“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
林言在心里对自己说了一句。
随即他一手持刀，一手紧握林秀芳的手腕，继续往前探去。
刚没走几步，林言他们就看见一个厚实的背影。
那是一只约莫两米高的虎妖，手中的虎爪紧紧扣住一个人的头颅。
林言又见虎妖快步向前，将手中的头颅猛地丢了出去。
头颅在地上向前滚去，不偏不倚正巧撞到一排易拉罐。
“哐当！”
易拉罐应声全部倒地，虎妖顿时攥紧双拳，振臂高呼：
“噢耶！全倒！哈哈哈！”
它在用人类的头颅打保龄球。
林言看着虎妖身旁立着的七八个头颅，渗着血和泥沙裹在一起，已然面目全非。
但林言还是可以勉强判断出，这些人就是平日里对他们家关照有加的邻居。
林言顿时怒火中烧，手中直刀握得也更紧了一些。
虎妖感受到一阵来自地狱的杀气，随即缓缓转过身。
那是一双泛着血气的眼眸，像是盯住猎物一般，顷刻间霸气侧漏。
吓得林秀芳双腿一软，险些瘫坐在地。
虎妖全身遍布黑色条纹，像是绸缎般点缀在它金黄色的肌肤上头。
相比起原先的黑熊妖，虎妖体格小了不少，但肌肉却更壮硕。
尤其是虎妖手上那双厚重的爪子、和嘴角挂着的一对獠牙，锋利无比。
虎妖保留了老虎的躯体和四肢，唯一不同的便是虎妖能直立行走。
它不屑地瞟了一眼林言和林秀芳，顿时又发出一阵诡谲的笑声：
“桀桀桀！终于来了两个新玩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