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作?”黑天鹅的面容不见波澜,仿佛早就猜到有这一出。
“没错,合作,可以预见的是,接下来还会有更多的寰宇势力投入这片舞台,重码加注。比如,「公司」。”
林夕偏过头,看着人群中走来一只花枝招展的孔雀,那人身着浮夸绚丽的衣装,戴着昂贵的手表与蓝宝石手串,步伐自信而张扬,就连这舞台中非富即贵的人群也要为他让路,所到之处光辉四射。
他来到了一张牌桌前,本来牌桌上的人们只是在小赌怡情以作消遣,可随着这人的到来,气氛顿时变得火热而干燥起来,人们围拢而上,看着堆积如山的筹码被来者随手全部推出:
“All in,全押。”
…………
“你就这么确定那是公司的使节?”黑天鹅似乎有些微妙的惊讶。
“猜的,我和公司的人打过不少交道,光是闻到那股金钱的味道都能判断出来哪些人是公司的鹰犬。”
林夕耸肩,其实他是在进入匹诺康尼酒店的时候看到了那位叫做“砂金”的公司使节与星穹列车开拓者的争端,反正对于忆者来说,理由一向不重要。
“你应该看得出来,我接下来的行动将会围绕着那位游侠小姐展开,而在这之前,我得先知道她到底为何而来。
而你,忆者,你窥视过她的记忆,至少这一点对你来说不难回答吧?”
“您可真的是尽心尽力,”黑天鹅轻叹一声,“可您真的觉得,那位黄泉小姐,还需要他人的帮助吗?”
“至少我能有个理由去接近她,这就足够了。况且,强大,往往意味着受到更多人的关注,有些事情,不是单纯的力量能够解决的。”
“那么,忆者,考虑得如何了?合作我暂时拿不出更多的筹码。至少,不要尝试成为我或者她的敌人。”
男人的气息忽然变了,变得危险而阴暗,某种仿若远古洪荒的气息跨越时光而来,他在地上的影子拉长,隐约化作了八头巨蛇的模样。
黑天鹅有些惊悚地注视着林夕的眼睛,刚才那一刻,她居然感觉自己重新回到了那个血红色的深渊,看见了那个游侠如同巴蛇一般的眼神。
脖子感受到被勒住的窒息感,那个名为林夕的男人毫无疑问,也是猎人。
“你的回答?”
林夕全身气势忽然一敛,他放松地依靠在沙发上,透过手中的玻璃酒杯,看着对面忆者的面庞。
他在展现自己的力量,示意自己虽然初来乍到,但并非是任人拿捏的傻瓜。林夕深知,在这混乱的局势当中想要坐上牌桌成为牌手,必须得有足够的底牌。
每一个人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都不能尽信,哪怕是这位欠下自己人情的忆者。
“没问题,您帮助我脱离了那片黑暗的深海,我们双方本来就有合作的基础。这是合情合理的交易。”
黑天鹅用魔术般的手法翻出了一张卡牌,递给了林夕,他伸手接过,卡牌上并无任何字样或图案。
“这是?”他翻来覆去地看,确定这张纸牌上什么都没有。
“这就是你想要的答案,「钟表匠的遗产」,那位游侠正是为此而来,只是谜底还没有彻底揭晓,因此我也不清楚那具体是什么,等到合适的时机,也许这张牌会有不一样的变化。”
“钟表匠……”林夕想起了这位匹诺康尼的传奇人物,即使他还没有正式游览过这片梦境,可“匹诺康尼之父”的名声就和这颗盛会之星本身一样声名远扬,凡是到来的逐梦客都以这位传奇作为榜样。
“那么,如你所说,我会先去调查这片梦境背后隐藏的一些秘密,需要的时候,我会再来找你商量进一步的计划。”
“祝合作愉快。”
林夕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站起身,就在这时,黑天鹅带着板正的神色,语气难得的严肃:
“最后,一句忠告。有些人的记忆就像是深海,在你做好准备前,最好不要轻易地深入。”
“多谢提醒。”林夕嘴角微翘,将要离开的时候,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停下了脚步:“对了,刚才那次占卜的报酬怎么算?”
“不用担心,既然现在是合作关系,那就当做又一次馈赠好了。”黑天鹅只是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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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报酬,我早就已经收下了。”
林夕离开之后,黑天鹅翻过手中的纸牌,像是奶油汤一样浓稠的灯光下,独一无二的记忆铭刻在这张静止的「光锥」上。
还是那一支舞的结尾,男人被女人拥在怀中缓缓仰倒,男人看着女人,却像是看着那女人身后某个虚幻的紫发女孩的影子。
「跨越时光的重逢」
一个人的一生,也只能提取出寥寥数份饱含力量的记忆,痛苦的,欢欣的,愤怒的,悲伤的…而这个叫做林夕的男人,明明自己都在困顿难行,几近凋亡,却在和那个游侠相遇的时刻,迸发出那么强烈的情感。
这就是所谓“同类”吗?背负着不同的命运,踏入了相同的命途,真是有趣。
拭目以待吧,这份记忆,值得珍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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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夕踏出了舞会的大堂,新鲜的空气扑面而来,那股始终充斥胸中的燥热终于平静些许。
直到这一刻,他才算是真正的来到了这处匹诺康尼的梦境。
欢乐的爵士乐仿佛无止无休,蜜一样的气泡水味道在空气中流淌,黄金般的打光让整片梦境金碧辉煌,街上行过来自寰宇的不同种族。
据说为了展现匹诺康尼的享乐主义信仰,梦里的匹诺康尼被划分为12个对应时钟12个刻度的独立梦境:一天中的每时每刻,人们都在用不同的方式享受快乐。
而这里,就是象征着时光永驻于今夜的「黄金的时刻」
林夕随意的漫步在街边,独轮飞车在他的身旁飞驰而过,而他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在那墨黑色的眼瞳中,虚无的黑洞正在沉浮。
从那个名为出云的世界回归之后,他的梦境再度变回了黑色的黑洞。
只是,那位白发的修罗闯进来之后,终究还是有了许多变化。
一道红色的斩痕将那天空的黑色空洞一分为二,边界处燃烧着地狱业火一般的红莲。天空终于不再是沉重的浊黑,而是暗淡的白灰色。
而就在这天穹下,阴云密布,大雨从天而降,那连绵的细雨是黑色的,如墨水一般浓稠厚重,所及之处的色彩,都会被这场大雨一一带去,只留下黑白灰。
在这样失色的世界当中,有那么一滴红色的甘露从天空中坠落,滴落在修罗的刀尖,将她整个人染上红的色彩,她也变成这黑白天地间唯一的红。
白发的修罗独自一人站在梦境的中心,惨白的兽骨环绕着她,周身盛开着红得刺眼的「集真赤」(注:现实中应该对应着曼陀)
这就是她践行命途的方式,即使世界褪色,也抹不掉那唯一的红色。
在那无际黑暗的命途上,这抹红色就像是一盏明灯,给他们这些失落了自我的人,照亮了前行的道路。
自此,看见了这一幕的人们可以相信,前路不再黑暗。因为有人就在那里,在更远的前方。
这就是「自灭者」,当他们找到自己能够继续延续的意义时,他们会变得比任何命途行者都更为狂热而执着,毕竟,舍弃一切的人总是会换到别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