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一曲欢快的舞曲终了，舞池里的舞伴们纷纷散开，他们连续跳了几场，需要歇息。
在调得正好的顶灯下，唯有几对人还手拉着手，借着又一曲悠扬的大提琴乐声开始在舞池里缓缓舞动，其中，就包括一对看上去有些格格不入的舞伴。
一位身穿着紫黑色的礼服，除去那副大大的头盖，尚且还能说是贴切这个舞会：另一位那霸道的衣装，出现在这舞会上，只会让人联想到拦路打劫的女土匪。
但是偏偏，所有人都对她们两人视而不见，唯有一道视线追随着她们的舞步，仿佛也在轻轻起舞。
林夕看着两位美女的舞蹈，口中开始随着曲调的节奏哼起了小曲儿。
他有预感，接下来，他也会登上那片舞台。
就像是蓄势待发的契科夫之枪
……
“我注视她很久了，今晚是第一次邀约。”
黑色的天鹅牵引着紫发女人的手，拉动她的身体旋转，更为低沉的大提琴声开始流淌，两个人从影子中走进昏黄的聚光灯下，地板因她们的身影而耀眼。
“一位巡海游侠，和传闻中一样神秘。有些高贵，又有些木讷。”
起初，对面那位长发披散的游侠还有些不适应舞步的节奏，看得出来那是她第一次跳舞，但是黑天鹅牢牢把控着节奏，带动着两人的舞步，在舞池中旋转 。
紫发游侠学习的也很快，她仅凭身体反应就逐渐跟上了曲调的节奏，于是，随着一次探戈的扶肩，她们扶住了彼此的手臂，围绕着彼此慢慢旋转舞步。
“但在夜晚的狩猎中，「巡猎」，并非唯一的猎人”
暮紫色的雾气从天鹅的手中洒落，宛若天空的流星，转瞬即逝。
“在这个距离下，你比看上去的更加迷人。”
欢快的钢琴声和写意的小提琴声开始伴奏，节奏加快了。黄色的顶灯不知何时变成了紫色的雾气，巨大的殿堂转息间构筑完成。
“她也为钟表匠的遗产而来，毫无疑问。在这场游戏中，每个人都会说谎。”
黑色的天鹅始终保持着主动的leader位，她屈膝俯身，拂开游侠的衣袖，行吻手礼。紫色的烟气随着她的动作飘散，对面的紫发女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抽回手，却被忆者再度捉住，
“有点意思，那个紫发女人什么身份，连忆者都想要收集她的记忆。”
林夕一口饮尽大杯的汽水，那欢腾的气泡在经过喉咙的时候带来少许的刺激和一点点似有若无的甜味，让他不由自主地发出轻叹。
在他的眼中，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景象，左眼是真实的世界，聚光灯下，唯有那对非主流舞伴在那里跳舞，右眼里，则是一座华丽的神秘殿堂。
对于那个殿堂的材料他再熟悉不过。那就是——忆质。
这些忆者们在探索他人记忆的时候，对方总是难以感知。
林夕没有冒险尝试窥破那道殿堂，毕竟那是她人的专属领域，贸然闯入绝对是会被发现的，他能够对梦境进行操作，不代表能够轻易抵得过专长于记忆领域的忆者。
探戈舞，本就包含着舞者双方的一种试探。既然她们二人尚且乐在其中，林夕作为一名绅士，自然不会打扰。
当然，倘若那忆者有任何出格地举动，林夕都会毫不犹豫地出手。
“渐入佳境，不是么？”
紫黑色的忆者在微笑。
两人舞步经过的地板上散落着点点星辰，组成了不同的图景，其中似乎总是有一道落寂的身影，她撑着伞，挎着长刀，站在那里，注视着一个又一个身影的消逝。
“每个人都有过去，过往造就了现在。有些人能抓住记忆，有些人则被记忆缠身，无法逃离。”
一个完美的旋身，黑天鹅松手放开了对面的游侠，目光如炬。
“所以，我出手了。”
再度环抱住对方的腰，黑色的天鹅像是镊住了自己的猎物，缓缓将对方的上半身向后放下。
“我要知道，她，是哪一种。”
舞步再度加快，这一次两人都称得上是轻车熟路，她们旋转，高跟鞋踩踏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回响。
“这次宴会吸引了许多人，公司，忆庭，愚者，无名客，还有……「毁灭」的泯灭帮。”
背景的小提琴声忽然拉长，不断重复着波浪的曲调，仿佛浪潮正在来袭。
“他们本该赴约的。但是……冥火大公死了。”
不，浪潮已经到来。
林夕的眼角微跳，他知道这音乐的变化预示着那个忆者正在更深地探入那位紫发小姐的记忆，可是为何，他却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他和他的子嗣们，再也不会赴约了。”
光线穿过殿堂上那琉璃色的玻璃窗，忆者那琥珀色的眼瞳直视着对方紫意盎然的眼睛，游侠始终面无表情。
“美丽的游侠，你做了什么？”
黑色的天鹅感受到自己透过那对美丽的眼瞳，下坠，下坠，像是穿过深海，游过深渊……
等等，深渊？
在一片灰暗的记忆之海海中，冥火大公阿弗利特的尸骸缓缓沉入深渊，而就在此处，灰色身影辐射出的红色力量点燃了整片海洋。
“请问，你是在问我吗？”
那道身影如此发问道。
面前的游侠忽然像是变了一个人，白发竖瞳，危险的曼陀罗花盛开在身前，那直勾勾的眼神只能让黑天鹅联想到一个存在——猎人。
猎人与猎物的位置，不知何时悄然调换，一直以来表现木讷的游侠抚过天鹅的面颊，忽然做出了探戈中leader的动作，强行将主动权握在自己的手中。
黑色的天鹅随着舞步晃动，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一只毒蛇给控住了，每一次动作都像是被硬生生的拔下羽毛，或者换一个说法，随着每一次舞步，对方的记忆，正在剥夺自己的存在！
她想要挣扎，想要逃离，然而那无边的深渊释放出无边的引力，将她牢牢摄取。任她变化万千，都无法逃离那漩涡的撕扯。
当你在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忆者翻车了。
“我TM……”
当背景的小提琴声混合着钢琴忽然变得尖利，如同破旧的引擎轰鸣着发动，林夕才意识到事情大条了，但是红色的力量已然辐射到每一处目力所及的地方。
因为开着洞察梦境的能力，他也被拖进了那两个人的舞台。
两只眼中血红一片，林夕心一沉，看不到现实的边界，他也没办法脱离这场梦境的轮舞。
还真是契科夫之枪啊，仅仅是旁观，躺着也能中枪。
林夕紧了紧西服的扣子，起身，走向那两位的舞台。
看样子是时候，轮到我登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