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感觉到乔乐之的疏离，谈寻的对话终究没有继续下去。
乔乐之也恢复了以往的工作节奏。她想，自己自控力太差，又不懂在声色场笑脸迎人，恐怕不适合干这行。等《野心勃勃》项目收尾，她也能功成名退——
顺便还能为自己的职业生涯新增一个值得说道的「标杆」。
想到这里，乔乐之大彻大悟。一时的失神不可怕，可怕的是搭上工作。只要干完这票，谈寻什么的，不过是旧日云烟、人生谈资。睡过明星算什么，真正牛逼的是拒绝过明星， 还拒绝了两次。
无形之中，她已给这份工作设定下期限。收尾嘛，左不过一个星期，一个月，难道还能一年。
可她忘了积压这回事。有些项目，因为演员出事、平台档期、政策变动，能拖上数年之久。而《野心勃勃》的问题呢，就算没以上那些意外，上头也认为部分场景血腥暴力，再加上“监视”这一设定有些敏感，始终不下发播出许可。
包括周卿卿、签约公司及平台在内的人为此不断奔走，花了不少心思运作、疏通关系，但得到的回复始终是：“别急，再等等。”
直到一个周末的傍晚，谈寻接到电话，是青年影展的策展人。她说出差到附近，约谈寻吃个饭。
话里还特意强调了“单独”。
乔乐之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或许是“雪中送炭”。她假装忙着手里的活，感觉有人幽怨地看了她一眼。
谈寻只身去了，回来后什么也没说。但短短几天后，《野心勃勃》拿到了批复，平台买下了版权，后期的宣传、造势一应被接手。一切都顺利得不可思议。
但乔乐之这边就没那么顺利了。她心里烦，好奇那晚发生了什么，又忧心播前宣传与预热。
她本想完全放手给平台，可那边找来的几家长期合作方，都是粉丝量虚高的新媒体。问题简单，绝不行差踏错，乔乐之简直怀疑他们只是把之前的采访提纲修修改改，就套给谈寻。比如“喜欢猫还是喜欢狗？”“睡觉前最后一件事是做什么？”……
无聊，无聊透顶。乔乐之放不下心，又或许她天生就是劳碌命。
可当她试图联系以往的记者朋友，才发现事情远没她想象的那样简单。电话那头对她换工作的事惊喜得大呼小叫，但一聊到采访就支支吾吾。
有的回复“要问问编辑”，然后便长久没了后文。有的托词“最近忙”，需要再看看排期。只有一个稍微耿直点，对乔乐之直言：“上面没发话，简单的快问快答也就罢了，谈寻能不能做深度还是未知。而且你之前写的专访稿争议那么大，我们怕担风险。”
言下之意，谁也不想惹上一身骚，宁肯无聊，不愿出错。
万般无奈之下，乔乐只好联系向斐。她想，向斐比她工作的时间长，她的人脉或许更靠谱一些。
没嘟几声，电话接通。那边叮叮哐哐的碰撞声，像在打牌。
“喂？乔大美女？找我做什么呀？幺鸡。”
“向主编，”乔乐之还维持着以前的习惯，“在打麻将呢？会不会打扰你？”
“没事，咱俩谁跟谁，你看跟你打电话，我摸牌的手气都好了！”
乔乐之听出这不是个寒暄的好时候，于是直入主题：
“主编，我现在正在做谈寻的宣传…”
“在谈寻那里啊？挺不错啊！”
又是熟悉的开场白，乔乐之愣住，害怕向斐也不帮她。
“我们现在有部新作品要上线，也是刚拿了青年影展大奖的，质量不错。但是，我联系的那些记者，兴致都不太高…”
向斐明白了乔乐之的意思，打出一张牌：“这也正常，不一定要依赖传统媒体啊，有些自媒体也不错的。”
这是隐隐拒绝自己的意思了？乔乐之有些失望，准备再寒暄几句就挂断电话：“明白，谢谢主编，那我…”
“不是，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有些自媒体不错，但也要找对人不是？我有几个写东西不错的老朋友，一会儿我推给你，叫他们打折啊！”
杠牌了，向斐心情大好：“你有什么风格要求吗？《PEOPLE》那种的？还是《窝瓜》那种的？”
“都行！文笔好的都欢迎！”
乔乐之感觉天都明朗起来，可算是解了燃眉之急了。可等惊喜的情绪翻过面，乔乐之恢复冷静，补充道：“最好是那种心思细腻的，有价值判断和审美的。到时候我们再线上碰一碰，了解一下各自的文风和角度，我好提供需要的素材….”
她越讲越多，哪还记得向斐正在打牌？
“主编，不好意思，我话太多了，这样做是不是有点过了？”
向斐扔骰子，两个吉利的6，她嘴角浮起一抹笑，毫不留情地戳穿她：“怎么回事，这么上心？”
乔乐笑得干巴巴的：“哪有，我一向是干一行爱一行….那就麻烦您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