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回因疼痛脱手,纸鸢线断随着风飘走,姬语小跑两步也没追上,有些懊恼。
“飘走便算了,一个纸鸢而已,回头让人再给你制一个。”燕回不在意的开口道。
姬语上一次收到礼物还是山河送她挂坠,这鸳鸯纸鸢名义上虽是新婚贺礼,但姬语不在乎这由头,她只知道是公主特意花了心思送的,她也是宝贵的很,却因刚才的打闹飘走了。
姬语叹了口气道:“我去寻寻,也许还能找得到。”
话音刚落,照霖便走了过来:“我与嫂嫂一同去,应是不远,德安,你在此陪皇兄等候。”
照霖有意支开燕回与德安,挽着姬语的手,便向远处走,只有她二人的时候:“嫂嫂,你认识小柳吗,是先前皇兄的侍女,你与她,长得一模一样。”
她这句话憋了好久,终于有机会能问出口了。
“世间当真有如此相像之人?”姬语假装震惊,“那她现在在何处,带来我瞧瞧。”
看样子嫂嫂是不认识,皇兄也没向她提起过,真的只是巧合吗?
或者说,皇兄无法忘记小柳,所以见嫂嫂与她相似,便娶了她?
照霖平日话本子看多了,现在已经脑补出一部替身的恩恩怨怨大戏。
照霖摇摇头:“见不到了,出了意外人没了。”
“嫂嫂,你千万别向皇兄提起今日我说的小柳,”既然已经成亲了,万不能因为她的口无遮拦而使小夫妻吵架,“皇兄那些伤痕足以证明他心里只有你一人。”
姬语只好顺着话点头,心里不明所以,他受伤跟她有何关系,想从照霖嘴里套出原因,一副心疼模样:“那些伤……我看着都痛,倒是苦了他了。”
照霖像倒豆子般道:“我也没想到,皇兄为了娶你竟敢在太极宫前长跪不起,父皇震怒,责他三十鞭,整个后背都血肉模糊,好在,结果是好的。”
太极宫长跪不起?鞭刑?
姬语想起燕回对她说的过往,瞬间明白了,当年燕回的大哥为母求情,在太极宫前跪了三天三夜,大哥身为嫡长子,最受皇帝疼爱重视,最终落得个狱中暴毙而亡,一直是桓帝心里的痛。
燕回是在学大哥,他在赌,赌皇帝能有一瞬的父子情,赌他的愧疚,和短暂忘记帝王的权衡,显然他赢了。
所以他在赐婚圣旨下来后,一月都未露面也解释得通了,他在养伤。
却从未提及,简直就是一头闷声前行的倔驴!让人心疼又无奈。
二人好找一番,也没寻见这纸鸢的踪迹,只好败兴而归。
夜已深,除了巡逻卫再也听不到任何声响,承恩殿内也是光线昏暗。
“你不带我去?”姬语拽着燕回的胳膊,拦着他不让他出门。
“人多反而引人注目,我一人去就可以了。”燕回一身夜行服,挣脱了她八爪鱼似的手指,主要也为她的安全考虑,“你老实在这等我。”
看样子燕回是下定了决心不带她去,她便松了手,看着燕回与夜色融为一体离去,立刻招呼来春喜,主仆二人嘀嘀咕咕,春喜满脸忧心出了门。
鸾宣宫常年无人靠近,看守也是松懈,只留有正门外零零散散五六人,燕回避开视线轻松入了院内。
一阵过堂风,吹得房檐下破烂不堪的八角灯笼摇摇欲坠,肆意攀附的蛛网张扬起舞,让人不免心生凉意,沉重的霉味不自主钻入鼻腔肺腑。
燕回手指轻轻滑过案几,捻了捻指上尘灰,脑海中片断再也不受控制,纷纷冲破牢笼。
恍惚中是母亲在唤他,给他亲手做糕点,还有功课没完成,惹的司业告状,被母亲拿小树枝吓唬,不过三秒便还是将糕点递给他。
还有大哥爽朗的笑声在耳边回荡,“宴儿我教你舞剑,男子汉大丈夫定得练就一身本事保护母后。”
燕回早已控制不住身躯,在桌边缓缓跪下,抱着脑袋,头疼欲裂,忆起的越多,疼痛便如刀绞抓住他不放。
遭了,门外的侍卫好像听到里面的动静了,开门声越来越快。
一抹灵巧暗影冲进来,直奔燕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