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语将银龙短刃放在枕下,鞋子也没脱,缓缓合上眼休息,鸡啼破晓,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涌进来三五老婆子:
“柳夫人,起床了,大当家的命我等人,给夫人量尺寸,赶做喜服。”
她被团团围住,脑子一片空白,任她们支摆着,好一番叽叽喳喳,终于走了,她也清醒下来,燕回那个不靠谱的,人手都没来齐就带她上山,得赶紧将关押的村民找到,离开这里。
来到轩虎堂,便看见燕回和大当家的在对一张图比划来比划去,有说有笑,狐疑这二人为何会在一处。
见姬语来了,大当家的立马招呼她:“小柳,昨日休息的可还好?”
“还好,你们这是……”
大当家的一把揽过比自己高出一头的燕回:“你这哥哥,来我这商量婚配事宜,看到我这作战防守图,立马指出了部署不对的地方,可谓奇才。”
“哥哥自小苦读,尤爱钻研兵书一类,能帮的上大当家就好。”
她又接着道:“我想四处转转,还望大当家的撤走暗中跟着我的弟兄们。”
大当家的将图纸放下,连连摆手,“那可不行,你若跑了,或者有危险,如何是好?”
燕回帮衬着,“大当家的,我这妹妹从小就鬼灵精的,皮实的很,你派人跟着她,她不但不领你的情,还觉得是跟踪她,就让她一个人去吧,山中守卫森严,她是跑不了的。”
大当家的犹豫后还是允许了,明面上让她别转悠太久,暗中意思却是,若敢跑,你这哥哥就别想活了。
她四处转悠半日,也没找到关押之地,拦下一个小兄弟:
“小兄弟,你可知这村民都关押在何处,大当家的让我寻两个会针线的老妇人帮着赶制喜服。”
随机瞎扯的功夫她信手拈来。
小兄弟将肩上的麻袋放下回她:“你就是大当家的要娶的柳夫人吧,村民都没关在这,大当家的嫌吵,关在山顶的一个洞穴了,我等会儿去山顶给你找,夫人就不必前去了。”
“无妨,左右我也无事,还是亲自去吧,那些个村民没见识的,万一被吓出个好歹。哎对了,厨房里备了好些酒肉,我看方才已有兄弟过去了。”
这小兄弟听到有酒有肉,生怕自己赶到厨房啥都不剩,跑了两步,又扭过头来说:“那夫人当心。”
姬语看他年纪不大,也是实诚的,应该是附近村民没了活路,投靠了匪贼,挥着手示意他快去。
这山可真大,山顶可真高,走了好久,才找到那个洞穴。
刚走近,里面的人瞧见她,仿佛像见到救命稻草,使劲儿摇着铁杆,大声呼救:
“姑娘,姑娘,救救我们。”
她加快脚步,来到山牢前,里面黑压压一片,男女老少都有,呸,这黑心匪贼。
在最前面的一个老婆子哭喊:“这天杀的强盗,杀我儿子,掳我儿媳,多半乡亲都死绝了啊。”
旁边一中年男子无可奈何捶了捶这铁笼:“他们留我们性命,无非是做人质,让朝廷有所顾忌。”
里面不断传来各种声音,“呸,什么狗屁朝廷,若真是心系百姓,早就应该来剿匪,而不是等他们壮大起来,假模假样。”
“咱老百姓的命,还不如一袋白面金贵,他们当官的才不在意。”
姬语见状安慰着:“婆婆,你们放心,我会想法子救大家,请大家忍耐几日。”
说再多的话也是无力的,他们已经失去了对朝廷的信心,其中,有人相信,有人不信,不管如何,找到了山牢位置,得想个主意将钥匙偷到手。
想着想着,便不知走到了何处,明明是原路返回,怎么跟来时的路不一样了。
天色渐晚,冷风吹过,不自主的哆嗦了一下身子,就算不被狼吃了,也要被这山间温差冻死。
不知绕了多久,腿已经走酸,也没了鸟叫声,空静诡异,时不时有大型动物穿越林中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直到被黑暗完全吞噬,根本辨别不了方向,她手紧握银龙短刃,每一个神经都紧绷着。
风扫过枯叶刮过她面庞,她的心猛然惊慌,举起短刃就向周围乱刺,毫无方向与招式。
就在这时,突然有爪子重落在肩膀,她大脑轰然一蒙,全身汗毛犹如雷击般竖起,本能反应,“唰”地一下,短刃就向那边划去。
对方一个撤步精巧闪开,又扑向前扣住她持刃的手腕,从后钳固住她,使她在怀中动弹不得。
“是我!”
熟悉的声音响起,是燕回。
她害怕紧绷的心也终放下,长舒几口气,只觉得腿软,
“我以为是狼。”
燕回将她转正,使她面向他,双手扶在她胳膊两侧,
“你吓死我了,你差点给我抹脖子了。”
说罢,看她穿的单薄,感受到她身子微颤,连持刀的手也在抖动,直接解下斗篷,给她披上。
她看着燕回此刻不同寻常挤兑她,认真给她系斗篷的样子,还是稍微感动了一下。
轻轻唤了一声:“燕将军。”
燕回对上微红的眸子,拨了拨她额前碎发:“干嘛这种眼神看着我,怎么,被我迷住了?”
姬语的感动瞬间消失,这男人越来越不正经,感谢的话到嘴边了,还好没说出来,否则定会被这个家伙笑死。
燕回眼底荡漾着笑意,偌大的斗篷将她包裹住,只露出小小的一颗脑袋。
燕回隔着斗篷拉起她的手腕:“走吧。”
“村民都被关在了山顶东面,钥匙应该在大当家的身上。”
“嗯,后面的事交给我,你回去休息吧。”
“还有,今儿我瞧着这寨子中,有很多没有匪气的年轻人,恐是附近村庄里的,走投无路投靠了匪贼。”
“顺应匪贼的,能活,顽固抵抗的,就死,这不跟朝堂一样吗?”燕回叹了口气。
“这些村民完全没有抵抗的能力,他们只想活着,无法说他们错还是不错,而朝堂之人如果为了攀附,那便失去了做官为国为民为本心的初衷。”
她语气有些急切,虽隔着斗篷,燕回还是能觉得她的手握住他用力了些。
燕回停下脚步望着她,弱小的身子骨,却承载着一股力量,倔强坚韧,坦率有思想。
“那我们便一起清朝堂,救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