玥看到她的小动作,唇角微扬。
他用宽大的水袖悄悄盖住手上的储物戒。
“你看这是什么?”
颜霜抬眸,面前出现了一盘桃花酥,托着它的人,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原来,现在已是桃花盛开的季节。
“云夜间的桃花也开了?”
“是啊,我刚好回去,又做了些桃花酥。”
“这次味道真的不错,我就想,也给你留一份。”
“倒是没想过,是在这儿见到你。”
颜霜接住盘子,捻了一个放进口中。
很甜,有桃花的香味。
“甜。”
“喜欢就好。”
极乐坊的姑娘们把房间收拾好之后,就都出去了,还贴心地把门关上。
“师父。”
“嗯?”
“我突然理解你为什么送花茶包给她们了。”
“怎么说?”
“极乐坊的姑娘们不缺金银珠宝,从室内的装潢,从她们佩戴的饰品就能看出来。”
“但是鬼界昏暗无四季,她们偶尔,也会想去看看外面的花吧?”
“嗯,对,没有上面的命令,极乐坊的姑娘们确实只能一辈子待在这里。”
玥环双手环抱,靠着墙:“不过,这和我送她们花茶包没有关系,送这个,只是单纯地因为阿诺刚好给我塞了这个而已。”
“好的师父。”
“我们小霜会为别人考虑了,真好。”玥又习惯性地揉了揉她的脑袋。
颜霜就站着任他揉头,丝毫不顾及自己刚刚做好的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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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彤牡身旁的小白狐来到一座幽静的宫殿内。
宫殿里面飘着淡淡的梅花香,一人执笔,正在批阅奏章。
“什么事,小狐狸?”
温润沉稳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如春风一般。
小白狐却不敢放松,她化做人形,跪拜在殿前。
“参见殿主大人。”
执笔的手顿了顿,一束蓝色的流光划过,桌面上的奏章便如落花般消散了。
屋内明明很亮堂,点着铜鹤的灯盏。
但主桌上的那位公子,容颜却模糊不清。
只见他开口问到:
“起来吧,有急事否?”
于是小白狐规规矩矩地把极乐坊来了两名贵客的事情,汇报给此人听。
“你的意思是,那位额间点朱砂的姑娘,身上有颜如玉的气息。”
殿主的声音慢条斯理,没有一丝波澜,平静得像一汪泉水。
“是,而且她身边的白衣公子,内力深不可测,会使用空间术,能直接传送到鬼界。”
“他啊。”
殿主支起头来。
随着动作变化,他身上一袭墨灰色的长袍倾泻出流光。
袍上绣着的银竹也栩栩如生。
“没事,好生招待。”
“他来一趟,可不容易。”
“那,颜姑娘的事情要告知夫人吗?”
“毕竟颜如玉原本就是夫人的宝玉。”
“嗯,说吧,灯灯那边,”提及夫人,殿主的语气忽地温柔下来,“无论什么事,都不用瞒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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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乐坊最高层,颜霜盘腿坐在床上,玥正在用灵力修补她的神识。
白色的灵力源源不断地向颜霜输送,如温水般涵养着她的识海。
一炷香后,玥翻手摁下那些白色的灵力,徐徐睁开眼来。
“好了。”
“对不起师父,又给你添麻烦了。”
用了师父这么多的灵力来修复神识,颜霜内心非常愧疚。
原本玥提出帮她调息的时候,她是想拒绝的。
但是看到他像刀子一样刮过来的眼神,她就默默闭上了嘴巴。
玥拍了拍颜霜的肩膀:“都几年的师徒了,你居然跟我讲这种客气?”
“心里凉凉的,唉,不说了,出去转转!”
他摆摆手,迫不及待地转身离开,仿佛门外正摆着美酒佳肴等待他品尝。
但颜霜知道,他不是真心想去找乐子,只是为了转移话题,想减轻她的愧疚感。
玥总是这样,表面上今朝有酒今朝醉,但其实心思比谁都要细腻。
她抿了抿唇,像小尾巴一样的跟在他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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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一同来到室外,极乐坊顶层的人很少,但是越往楼下走,客人越多,越热闹。
这里人神妖鬼混杂,有立着毛茸茸耳朵的妖族聚在一起喝酒。
有在雅间小憩的神族,风过掀起帘来,能窥见半分神颜。
也有误入极乐坊的人族,眼神中充斥着迷惘,与颜霜他们擦肩而过。
极乐坊的中央,有很大一湾池水。
池水周围是一圈水榭长廊,供游客休息、观赏风景。
长廊里面有许多雅间,屋内都熏着荷香,桌上山珍海味应有尽有,极尽奢华。
池面虽然有桥,但很多游客过水的时候并不从桥上走。
他们的足尖轻点,便能如履平地般的在水中行走。
一向喜欢凑热闹的玥,这次却没有点菜喝酒或听人说书,只是挑了一个僻静的桥面,带着颜霜站上去。
“那些熏香是有毒的。”玥说。
颜霜一惊,自己根本毫无察觉。
“哪种毒?”
“使人醉生梦死的毒。”
颜霜听后,动作迅速的拿出了一瓶解毒丹,却被玥拦下。
“哎,没事,”玥指了指池面,“看到那些荷花了吗?那是解毒的。”
“以荷花解荷毒,”颜霜纳闷,“那为什么还要费那么大劲下毒?”
“道行高的人根本就不会中毒,道行低的人,出门闻到了荷香,也不会中毒。”
“只有流连于雅间忘返,贪图享乐之欲的游客,才会醉生梦死。”
“若被强行摁在雅间,不让出来呢?”
玥摇摇头:“极乐坊不允许打斗陷害,这里设了禁制的,一旦发生暴力,施暴者会被丢出门外。”
“只有人的欲望,才会带领他一步一步走向深渊,最终沦为阶下囚。”
“就算是咸亲王府的鬼,也不能违反规定吗?”
“不能,”玥凑近她,眸中墨色浓郁,看不清喜怒,“但你以为,咸亲王府的鬼差这么好打发么。”
“小霜,你真的不怕死吗?”
玥退后半步,伸手去抚摸一朵高挑的荷花。
他摘下一片花瓣,轻轻一碾,花瓣便化作粉末飞散了。
“假如他们在极乐坊捉到你,会给你撒上特制的追踪粉,然后在三界不断地追杀你。”
他的目光悠远,好像在回忆什么:“除非身死,否则粉末永远不会消散。”
极乐坊固然能庇佑大部分游客,所以这里能成为三界最大的交易场所。
但小鬼难缠,何况是王府的鬼差。
颜霜沉默了,她看向那些摇曳生姿的荷花。
良久,她直视玥的眼睛:“怕死,但是我不后悔。”
“再选择一次,我还是会来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