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村里的老爷爷老奶奶簇拥我,问我吃什么药能彻底治好感冒,什么药能够吃了不腰酸背痛,那一刻我很想笑,但我的虚荣心告诉我自己,我也是城里人了,我也可以高高在上的说些他们不懂的东西。
于是乎,我凭借着自己至少识字,看着说明书告诉他们吃什么药好。
谣言在村里的传播速度可是不容小觑的,没过几天,村里所有人,甚至隔壁几个村的人都知道,山崖村出了个神医,那个神医之前在城里制药,后来想要回来造福村里百姓,就在家义诊了。
那个神医,叫王连昌。
我过上了一段美好的生活,每天都会有人给家里送来肥美的母鸡、新鲜的青菜、早上刚宰的猪,我的妻子和儿子也为我骄傲,他们不再被人指指点点,永远有人笑脸面对他们。
“哎呀,你爸爸厉害啊!你要多向他学习。”
“你真有福气,嫁给这么好的老公。”
我们一家三口的脸都要笑裂了,于是乎,我的美梦又回来了,在梦中,我梦到自己制作出一款神药,能让所有人忘记痛苦,忘记忧虑,自在的,快乐的生活在美丽的天地。
我开始狂妄自大,甚至给村里的老人动起小手术,而村里人的要求越来越多,他们的病情也越来越古怪。
可是,我又怎么敢说自己不会呢?
我可是神医啊!
难道我要告诉别人,我一直在骗他们?那他们会怎么看我,怎么看待我的家人?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于是,我开始一边看诊一边买来各种医书学习,我开始沉浸在知识的海洋中,原来世界是如此奇妙,原来人体有这么多学问。
我感觉自己白白浪费了学生时代的青春,我本可以成为一个优秀的人。
然而,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我的噩梦开始了。
我的儿子患上了罕见的疾病——解构症。
这种病会使得人体的结构慢慢消散,细胞将会分解,身体将会破碎,骨肉将会分离。
明明是百万分之一的概率,为什么偏偏是我儿子!
我怀疑是不是我的为非作恶,是不是在惩罚我的谎言。
那为什么不让我承受这份痛苦!
当我带着儿子,想到大城市去治病时,我被村民们围住了。
“神医!你肯定能治好自己的儿子的!”
“是啊,你是神医啊!这点病算什么?”
“神医,你难道还需要去医院?你自己不就能为孩子治病了吗?”
我慌了,前所未有的慌张。
我是神医,我可是神医啊!
“难道,神医,你在骗我们吗?你不能为你儿子治病吗?”
村民们就像讥笑着的狼群,我被吓得倒地不起,我感觉他们像是要吃了我。
我害怕,我逃跑,我把儿子抱回床上,锁上门,抱着妻子痛哭。
我的自大、虚荣、恐惧使得我不敢再出门,于是乎,我自己翻起医书,自己查找各种资料,企图制作出解药拯救我的孩子。
然而,我只是个假神医。
我的儿子,在七岁的时候,躺在床上默默死去。
他去世的时候,身体已经腐烂不堪,身上的肉像液体一样流下,双眼外凸,只是轻轻一碰,身体就整个碎裂。
然而,在最后一刻,我的儿子,他仍然相信着我!
“爸爸,你是神医。”
“你会……治好我的,对吗?”
“你说过,会让我……和妈妈……”
“永远快乐,对吗?”
“我也梦到了,那片,美丽的天地。”
我亲爱的儿子,爸爸对不起你,爸爸不是神医,爸爸也没能让你永远快乐。
那一天后,我的妻子也疯了,她整日坐在家门口,以泪洗面,每每碰到村民,她就会问。
“你看到我儿子了吗?他到麦田里翻滚,他去群山间歌唱,他在天空中飞翔,所以,你看到我儿子了吗?”
我的妻子终于“死”了,生活彻底将她碾压。
村民们围着我的家,指着我,你真的能治病吗?那为什么,你都救不了你的孩子。
我不再是神医,我不再被人们所敬仰,我变成了灰溜溜的穷光蛋,我连在村里活下去的机会也没有了。
我被城市遗弃,也被自己的家乡遗弃。
我每晚都能梦到我儿子逝去的的最后一刻,他问我。
“你为什么不制作出,令人永远快乐的药。”
我惊醒了,我大喊着,“我不是神医!我不会制药!”
然而,另一个声音却告诉我,我为什么不可以呢?
我为什么不去试试呢?人生如此多的可能性,或许,我真的可以呢?
某天夜里,在黑暗中,我看到了那位大人的身影,它黑白色的双翼如此美妙,它脸上的宝石如此华贵绚丽。
我被它的美震惊住了,它就是上帝创造的完美产物,就是我认为的天使。
“你想成为救助世人的神医吗?”
它的话语令我振奋,我的美梦重新点燃。
“在我的庇佑下,你将拯救苍生!”
我为之动容,我愿意付出一切。
“我会抹去你的身份,改变你的样貌,我优秀的孩子,你会获得新生!”
“但是,你必须告别你的现在。”
告别现在?我看着旁边熟睡的妻子,她只有睡着的时候才会安静片刻。
这是个艰难的选择,没了我,我的妻子该如何生活?
可是,这是我成为神医的好机会,是我拯救世界的机会!
人,总是要学会取舍的,不是吗?
对不起了,我亲爱的妻子,我答应过,让你永远快乐。
但是,苍生的快乐呢?如果我能完成,那我将让你再次醒来。
我点点头,闭上眼睛。
一瞬间,我仿佛看到了我自己,我将身披金光,在众人的簇拥下,播撒快乐。
当我再次醒来,我变成了精神病院的医生。
我的脑海里多出了许多我从未学习过的知识。
病患们会向我倾诉他们的苦恼,看护们也会细心询问我该怎么照顾患者,我成了这个精神病院的核心,我的血脉将在这永远涌动。
我每天都在思考着,为什么天使要将我送来这里?我的使命难道只是救助这里的患者吗?
然而,随着我的观察,我发现了不一样的东西。
许多患者在犯病的时候会更加快乐,他们分不清现实,在他们眼里,几万块钱的手提包可以是任何东西,在他们眼里,世界的一切都充满着奇迹。
那一瞬间,我明白了很多事。
人们,总是太过清醒而感到痛苦,而世界,总是和人们的理想有所不同。
那么,我能创造出,一片永远符合人类的世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