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军大营坐落在整个乡兵团大营的最西面,布局很大,足有六七里之多。
南部乡兵以丰城的这一支乡军来说,后军的人数是最多的。
乡总[左屠]直辖的中军有一万二千人,林海棠的先锋军有一万人,而后军足有二万八千人。
后军人数虽多,但也是战斗力最弱的一支,以老弱居多,属于乡军中的后勤军团。
沫颜晨坐在后军统领的大椅上,环顾着大帐里的一切,觉得一切都那么不真实,就像是做了一场梦。
今早他还是待罪之身,从代千夫长沦为百夫长,而此刻他却已成了一个高居幕后统治二万多人的将军。
这很不合理,甚至有些诡异,老师为什么要这么做,沫颜晨无论怎么去想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况且他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面前的案台和大帐中整整齐齐的摆着许多文书,目测足足有两大车之多。
这些文书都是程野刚刚送来的。
明日大军将往威海城出发。
虽还没到落饷之日,但为了激励军心,老师似乎要提前分发饷银和俸钱。
而这些文件要等沫颜晨批阅后,明早送往中军大怅。
“批阅!”
沫颜晨盯着,足有一人高,像堵墙一样堆着的文书。头有些疼。
从刚见面开始沫颜晨便察觉,这个后军主薄程野似乎对他很有成见。
以现在的情况,更让沫颜晨觉得这程野分明是在为难他。
这么多文书自己怕是看几月都看不完。
更别提现在离天亮只有几个时辰时间。
“还批阅盖印,哪怕只每本看一眼都来不及吧。”
沫颜晨暗自苦笑。
只不过来到书前,却发现这些文书都是有分类的,分类做的极为仔细,而且做了三本总纲。
而他似乎只需要阅这三本总纲就可以了。
顿时觉的刚才对程野的想法太过于狭隘了。沫颜晨随手拿过一本总纲,上面写了简简单的一个资字。
第一页记录的是攻克南城后所掠的财物。
共计银十五万两,金一万两,粮食与其他财物若干。
接下来的几页内容都大同小异,大多写的是各城的掠夺和收缴所得。
沫颜晨一一翻过。
最后一页是折算成白银后的数目总和。
其数目之大令沫颜晨咂舌,竟然有400万两白银之多。
沫颜晨任先登一营百夫长的时候,每月军饷为十七两。全年加上各项军补才230两之多。
这400万两之多的白银是多少,在他心里实在没有什么实际的概念可言,他只觉怕是能堆成一座山了吧。
提笔批阅盖了印,沫颜晨拿起了另一本总纲。
上面写了三个字,人头薄。
以敌首兑取银两,这是乡军历来的惯例。
虽然有些残忍,但正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对激励军心有极大的作用。
杀一小卒可兑二两白银,随着敌人的官位,逐一增加,取敌将首级甚至最高可得百两金。
可这人头簿中却少有超过二两白银的敌首记录。
自从攻南城开始,城内的叛军无非都是些连像样的兵器都没有的老弱妇孺。
别说将领了,甚至连一个像样点的男丁也没见到过。
南城初始有七万居民,二千帝国守军。
但破南城时,所遇到的敌人却只有三万多的老弱妇孺。
其他人去哪了,没人知道。直到现在这一切都还是一团谜。
虽说只是老弱,但南城一战,乡军却吃了大亏。
可以说三个月来,一路征伐九城乡兵团所折损的兵员,十有八九都是在南城。
第一战,因为不了解情况,面对这些看似没有危胁的老人,孩子和妇女,乡军上下有意无意之间都放松了警惕。
没想这些人,虽然没有像样的武器,却仿佛部着了魔般,不计代价的攻击任何一个活着的乡军。
他们没有痛感,甚至似乎没有灵魂,像傀儡一般,直到流干最后一滴血,身首异处才会停下。
于是,从南城起,左屠便下了屠城的军令。
“八十二万人……”
沫颜晨看着人头数目,心情有些沉重,这几乎占了南部人口的一半。
他站起身走向帐外。
帐外微微有风,很冷,白天离开的霜又铺满了大地。
沫颜晨面对着寒风,踏着霜走出大帐。
站在帐外的两名亲兵见到沫颜晨出来,稍微挺直了冻得颤抖的身体。
此刻,东面的天边已露出一丝火红色的光芒,天似乎就快亮了。
但沫颜晨觉得黎明前的夜色,似乎比任何时间都要黑暗。
“不对!”
刚要转身入帐的沫颜晨,觉察到了不对劲。
那光根本不是晨光,而是火光。
而且还离的不远,似乎就是在乡军的大营中。
东面位置是左屠的中军和前锋军的大营。
沫颜晨暗惊“难道敌人正在夜袭大营?”刚操起腰刀想去看个究竟,突然想起这已经不是自己现在的职责之内,只好悻悻的放下腰刀。
这时,一个人骑着马手举着火把从夜色中跑出来高声传令:“先锋军发生局部叛乱,正在弹压,左乡总有令,各部不得离营,违者杀。
“先锋军叛乱!”
“难道是祭天教动手了?”沫颜晨在火光下看清那人正是左屠的传令兵,刚想上前询问一番。
然而黑影闪过,来人已跑向别处,一路在后军中穿行传令。
后军中一片混乱。
不少乡兵走出帐外,纷纷点亮火把,在帐前观望。
程野拖着疲惫的双眼来到沫颜晨身边,拱手道:“大人出了什么事。”
沫颜晨摇了摇头说:“不知道。传今兵说似乎是先锋军中发生叛乱了。”
“啊!”
程野听罢啊了一声,脸上瞬间有些阴晴不定。
只不过沫颜晨没有察觉到。
“程先生,你去休息吧,明早还有公务要忙,顺便告诉弟兄们增加警戒,避免离营。”
沫颜晨瞧着东面越来越大的火光,转身对程野说。
程野拱手离去,只不过脚步明显微颤。
此时离天亮只一个时辰,但沫颜晨觉得似乎很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