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澜的反应最为激烈,但与其余人的惊慌不同,他的双眼中没有丝毫惊恐,而是充满了仇恨,他紧握拳头,眼里几乎要喷发出火焰。他站起来,神情非常激动的说道:“沫将军,这是真的吗?”
当初讨伐蛮人的时候,赵云澜所在的那一营几乎全部战死,其中还包括他的父兄。
当他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时,他对蛮人的仇恨就注定了,他活下来后,唯一的目标怕也只剩下誓与蛮人不死不休了!
然而,当初蛮人已被屠灭,他的仇恨无处可发泄。
此时听到蛮人还有残余,心中怕是恨不得立即与蛮人真刀真枪的干上一场。
如果真有蛮人,他大概率会去与命相摶,对其余一切不管不顾了吧!
这对于为将者这是大忌,而这也是沫颜晨觉得他可靠与否的原因。
沫颜晨瞥了赵云澜一眼,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然后,他对众人说道:“丰城周围的山林中确实有疑似蛮人活动的痕迹,我亲眼所见。但是否真的有蛮人还需要进一步查证。”
众人相互看了看,沉默了片刻后。
百夫长王磊首先开口说道:“将军,我们只有五百人,如果周围真有蛮人,对付几十个蛮人还可以,但蛮人一旦多了,我们的实力就会有些捉襟见肘了,我们是否应该先退回去,与大部队汇合后再做打算?”
其余几人,除去赵云澜,都赞同的点起头。
沫颜晨听罢也点了点头,王磊一向悍勇,但此时的话中已带着怯意,但他的话并非危言耸听,蛮人的确可以以一当十,甚至更多。
但沫颜晨觉得如果此时退走,也并非明智之举。
于是说道:“我明白你们的担忧,但此时我们不能退回去,你们想过没有,大军离此地尚有百余里,一旦我们撤退,蛮人肯定追而击之,如若不能及时与大军合为一处,蛮人善于野战,在荒野之中我们反而会死的更快,所以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坚守营地,等待大军到来。”
不料陈与野听完冷笑一声,不屑地说道:“沫将军,或许太高看我们了,就凭我们这些人,能挡得住蛮人吗?守得住营盘吗?你是不是太过自信了,在我看来,王磊将军所言不差,现在退走是最好的选择。”
听这话,沫颜晨明白他这是要走的意思,沫颜晨虽为二人上官,但只为领队,并没有节制二人的权力。
如若他要走,沫颜晨没有任何办法,而且陈与野、陈与东二人是兄弟,陈与野要走陈与东肯定也是要走的。
果然,陈与东接着说道:“我大哥说的不错,此时我等应当趁蛮人未反应过来之际先行撤退,待与大军合到一处一举屠灭蛮人。如果将军执意要如此,我等便要不奉陪了!”
陈与东说完拂袖而去,临出帐门还瞪了沫颜晨一眼。
沫颜晨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是这个局面。
而陈与野站起身揖了一揖,对着沫颜晨不知意味的笑了笑,也走出了军帐。
二人一出帐,军帐里立时空了大半,赵云澜和王磊见这情况神情变得有些严肃,没有说话,而李鑫苑皱起眉头,神色有些阴晴不定,不知道在想什么。
此次军议在陈与野二人离开后便匆忙结束,其他人也纷纷离开,但令沫颜晨没想到的是,离开前,平时与自己合不来的王磊竟主动接过了加固营墙的事,看样子他与自己一样打算坚守营盘,这让沫颜晨稍有宽慰。
而赵云澜却像失魂落魄一样,沫颜晨叫了他几声,才回过神来,向沫颜晨鞠了一礼,心事重重地离开了营帐。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结,而赵云澜的心结就是蛮人。虽然经过了几年的时间,也许这个心结会淡化很多,但当听到有蛮人出没时,恐怕他的过去又被揭开了。
众人离开后,沫颜晨站起身,注视着空荡荡的军帐,心中升起一股无力感,
陈与野和陈与东平时就对他多有阳奉阴违,但以前战事顺利,一路上还算相安无事,但现如今突然如此,让沫颜晨有些始料不及。
现在对于蛮人的存在,只是怀疑的阶段,二人连求证的心思都没有,便要草率的撤走,无论怎么想都觉得不合情理。
军队中私自离营是大罪,身为主将更是斩首之罪,
沫颜晨现在勉强可以算是二人的上官,以乡军律本可以阵前斩将。可陈于野二人却有特殊性,两人隶属于右路军,别说是沬颜晨,就算左屠也没有决定他们生死的权力,这也是他们心中的依仗吧。
所以沫颜晨对二人现在的行径几乎束手无策。
但是,就算死罪可免,活罪难免,而且如果周围真有蛮人,二人此举无疑是自寻死路。
“但他们为何要这么做?”沫颜晨仔细想来,突然明白陈于野二人急着离开的原因。
一切还是因为蛮人。
沫颜晨此时意识到自己太过于草率了,不应该把发现蛮人踪迹的事情公之于众。
右路军[乡总]陆原则,本就与老师不和,如今蛮人再次出现的消息一出,陈于野急于离开恐怕就是为了去向陆原则禀报这个消息。
这对老师来说很不利。
沫颜晨想到此处心中一凛,已涌起了杀意。
但是经过冷静思考,他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
杀二人是万不得已的选择,如今之计只能先看看能否让二人留下。
于是,他出了帐门,朝着陈与野的大帐走去。
一路上,他看到王磊正带着他那营乡兵在加强修整营墙,而走近陈与野二人的营地,却是另一番景像,大多数营帐已经被拆毁,一片狼藉,许多乡兵正打包着行李准备搬运到牛车上。
沫颜晨看着这场景,心里不由来的腹诽,这右军的人建营不快,收营倒挺快的。
一路走去,穿过忙碌的右军乡兵,来到了陈与野的大帐前。
在外面,沫颜晨就听到此时陈与野和陈与东,正商讨着撤退的事宜。
沫颜晨拔开帐门走上前去说到:“两位将军,我知道你们对我的决策不赞同,但还请你们听我解释一下。”
陈与野与陈与东见沫颜晨进来也不意外,只是停下商讨冷冷的看着沫颜晨。
不久后,陈与东则不屑地说道:“解释?还有什么好解释的?你的决策明显是错的,我们不可能陪你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