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皇不是说你拿到了传承，咻得一下就登基了。
薛鉴早就说了，做皇帝的需要国土和臣民，这不是空话。
“九州。”
他说：“每一州都有自己的边界，只有你彻底收复一州的国土并令这片土地上超过半数的生灵尊你为主，你才能开启这一州的人皇考核，通过考核后，这一州疆域之内你便是至高无上的存在。”
“制定法则，众生遵循。”
薛鉴顿了顿说：“哪怕是命令身在这片国土上的仙者自裁，妖魔互残，甚至时制定灵气的产生与游走，一切。”
听到这里向无越真的有些惊讶了。
但薛鉴忽然带上了些心虚：“嗯，除了诡域……毕竟诡域也有自己的规则嘛。”
所谓的诡域，就连前世的向无越也不太清楚，只知道那是由某些无法言说的怨气又或者鬼物组成的自称一体遵循规则的疆域。
或大或小，诡异莫测，不在三界中。
向无越曾经误入过一次诡域，那个诡域的规则很简单。
简单到谜底规则只有三个字，笑者死。
好在向无越不是个爱笑的人，幸运活了下来。
但她却眼睁睁看着被卷入诡域的人中就连炼虚期大能也在违反规则后被瞬间抹杀，当时还只是元婴期的向无越对此深深忌惮。
诡域有解，违之者死。
向无越忽然若有所思看向薛鉴，薛鉴对着手指看天。
见他这样，向无越便也没有刨根问底，只点点头说知道了。
说话间外面烟花闪烁，沦为凡人的徐顺彻底没了斗志和骨气，丧家之犬一样把所有的烟花都拿出来庆祝新宗主的继位典礼。
他甚至拖着久违的沉重躯体跑到薛鉴身边讨好卖乖——
倒是有些自知之明，知道向无越肯定看不上自己，说不定还会一掌拍死自己。
但可能是同类相斥，大狗腿子薛鉴生怕有人和自己争宠——前朝的宠，所以对徐顺不假辞色。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徐顺这个有个好爹外一无是处却还敢横行霸道的仙二代其实不是很招人喜欢，他讨好失败后想和之前一样打骂自己的追随者时，却被同样变为凡人后靠数量取胜的弟子们围殴致死。
得知这件事后薛鉴也没和向无越说，这种小事还不值得她费心，于是自己做主，把那些杀了徐顺想借此示好的弟子们也通通处决了。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陛下周围居然发生命案？那不是显得他这个做臣子的无能？
天杀的，你们真该死啊。
对此所有人都没有异议，打不过薛鉴是一回事，徐顺等人招人恨又是一回事。
等到沈然绿被薛鉴调动灵力填鸭似的补到筑基初期时，她巡视洞心山时发现了一个密道，其中全是徐有徐顺父子两个这些年囚禁的女子，解救出来后，几百个女子中竟然还有七个是有灵根的。
甚至其中有一个是和徐有一样的金木火三灵根！
这七个女子皆视沈然绿为救命恩人，恨不能结草衔环。
可沈然绿看着她们形销骨瘦的样子，悲悯惊心之余郑重告诉她们，真正的恩人不是自己，她叫向无越。
至于沈然绿……其实只是个幸运者罢了。
揭过这一章，薛鉴又恢复了活力，问接下来她要做什么。
忽然，薛鉴想到什么，试探问：“你是不是想……先报仇啊？”
之前向无越说了，以后叫自己不用加稀奇古怪的称呼，所以薛鉴才敢直呼“你”字。
“说起来，你前世那样勤勤恳恳为仙界付出，杀妖魔诛邪祟，为什么那些人要围剿你？明明是除你之外几乎是最尊崇的十位仙君，不应该和你同进退吗？”
提起这个，向无越的脸上浮现出一个难以言喻的表情，夹杂着无语和嫌恶：“因为那枚玉佩。”
“什么玉佩？哦，尹照从你身上偷走之后，先前又自己逃走的那个？”
薛鉴挠挠头，不解问：“玉佩怎么了？”
向无越看着她：“玉佩中有一抹残魂。”
曾经以残魂形态和向无越相处很久的薛鉴忽然一抖。
而向无越继续说了下去：
“那残魂是那十个人共同的心上人，残魂想要夺舍我不成，气息泄露后那些爱慕者纷纷找上我，想要给自己的心上人报仇——等我达到实力巅峰后，合力围剿，好让残魂趁机夺舍我至臻化境的肉身。”
“而且他们差一点就成功了。”
曾经的向无越，真的没有对他们设防过。
听到此处薛鉴气得半死：“这群人简直是大逆不道！”
但向无越顿了顿又道：“然后，你和我莫名其妙回到了过去。”
薛鉴补充：“还有尹照那个晦气玩意。”
闻言向无越不置可否地没有应声。
她取出碧落反照镜细细端详着，眸色幽深。
能够通过燃烧自己寿命达到让他人身上光阴回溯的碧落反照镜，与自己的重生何其相似？
她不惜设计云相也要拿到这面镜子，可不只是为了哪日对上强敌好召唤自己的最强本体的。
而遥远的竹林之中，青衣男子看着凝视着碧落反照镜良久，仿佛与自己隔着时空对视的女子微微点头，语气不无称赞道——
真是个，很聪明的孩子啊。
他将手中茶盏轻轻放下，盏中碧色微澜，纵在无人处，风雅不失半分。
时空扭曲的瞬间，一个与他的模样别无二致的青色影子渐渐成型。
看着自己的分魂，男子挽袖为他斟了一杯茶：“去吧，注视着她。”
分魂随之坐下，举起杯盏掩袖轻品。
而青衣男子轻笑起来：“上一个轮回里，吾的一缕分魂遮蔽天机，连吾也妄图欺瞒过去，以神魂泯灭为代价换一个女子回来，而她似乎都不知道分魂的存在。”
谈及这场让自己久违感受到出乎意料的算计时，他笑得愈发温柔。
“这次，吾赐予你吾的神念，知我所知，感我所感。”
对坐的分魂忽然眼中有了异样的光彩，如云山点醒处，他柔声地接了下去：“查明后，再选杀或留。”
而时光逆流，万籁俱寂之中，有一抹分魂看着被自己送回过去时间线的向无越，笑着落下一滴泪来。
只是未等泪珠坠地，便和它的主人一样渐渐淡化扭曲，就此消弭于天地之间。
然后，有春雨忽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