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房正在屋里偷吃的期间，三房也没“闲着”。
周老三弓着腰，轻轻抬脚，慢慢落下。挺大一个男人，畏畏缩缩的样子。
心里腹诽：臭娘们，自己犯嘴瘾，就知道使唤你家男人。还不拿回来吃的，不让上床。
没办法，只能出来冒一次险。黑灯瞎火的，最好别让人发现。
周老三来到枣树下，比了比距离，往手心吐了两口吐沫，一个吸气，抱着树就开始往上爬。
月黑风高，
就见一个黑影在树干上，使命往上挪蹭。
周老三好不容易感觉到脑袋上有根树杈，终于能摘到枣了，突地，一个臭烘烘的硬物砸了过来，正中他的脑袋，
“哎呦！”周老三下意识叫了一声，赶紧闭嘴。
往下看，有一个身材矮小的影子站在院中，正打算蒙混过去，
周老太在下面骂了起来：“哪个兔崽子，给我滚下来！”
周老三心想：就不滚。
周老太又脱下另一只鞋，走近几步，狠狠扔了过去。这下正中周老三的脸上。
“娘！臭死了！”
周老三哀嚎一声，脸都皱巴到一块了，嘴里不停地呸呸，双手一松，掉了下来。
“我日你八辈祖宗！”周老太直接揪住周老三的耳朵，“你个遭了瘟的，老娘的枣树你也敢偷！”
“娘！是我！老三。”
周老三捂住耳朵，屁股又疼，捂住屁股，耳朵又被揪。
周老太：“打得就是你！让你毁我的树！打死你个鳖孙，你个王八羔子……”
“咳咳，”周老头在屋里看不下去：“好了。孩子吃一口，能咋着。”
周老太狠踢一脚周老三的屁股：“滚回你屋里去。”
周老三在屋外惨叫时，刘银玲带着孩子，在屋里吓得不敢吱声。等人进来关门后，这才从床上下来，语气关怀：“孩他爹，你没事吧？”
周老三捂住受伤的屁股，哼哼唧唧。
你个败家老娘们，还有脸说。
周老二一家看了一场戏，把板栗吃完后，各自睡去。
“苗儿？”赵凤菊喊住床下的周苗苗：“今个还不睡觉？身体扛不住，快上来吧。”
周苗苗站在原地，看了一眼那张“大炕”，长叹一声，先忍忍吧。
爬上了床。
周小云已经把被子铺好，高兴地说：“姐，你睡外头还是里面？”
“外头。”
最左边是堵墙，不挨着任何人。
周小云正好想睡中间，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翌日，
昨晚睡得太早，周苗苗天没亮就醒了。
周小云三个孩子醒的更早，隔着一层窗帘，在那说悄悄话。偶尔控制不住音调，就嘿嘿的笑起来。
索性大人都醒了，也不怕打扰。
今天天气不好，周苗苗躺在床上，听见破旧的窗柩被雨水击打的声音。
神清气爽，和着雨声，还挺治愈的。
周苗苗蹬了蹬腿，伸了个懒腰。
“姐，你醒了。”周小云又钻到这边，叽叽喳喳起来。
周老二和婆娘在最里面说着话，聊当兵打仗那会的事；周小舟和周小犁吹牛皮；周苗苗和周小云有一句没一句互动。
气氛正温馨，
外面周老太扯着嗓子骂起来：“我看谁家的儿媳妇能这么懒！懒得吃屎，起得比当婆婆还晚。一家人都喝西北风去吧。”
清早的好心情彻底被破坏。
周小云有些害怕：“奶又在骂人。”
赵凤菊适时道：“别管你奶。今天不是咱们做饭。”
意思可以睡晚点。
至于是谁——
周苗苗很快就听到外面有个温柔的声音：“奶，我娘今早病了，不是有意起晚。她身子不适，早饭让我做吧。”
由于各房都有一个年龄不小的女儿，所以轮流做饭时，都是各房儿媳妇掌勺，闺女打下手。
周老太哪里舍得大孙女受累：“让你娘歇着吧，你去照顾你娘去吧。做饭另有人来。”
说话的声音不小，屋里都能听见。
周苗苗刚听到这句话，下一秒，就听到周老太点名：“老二家的，给我滚下床！做饭！”
得，这倒霉的事果然是二房。
赵凤菊不能违抗婆婆。小事也就罢了，平时争一口吃的，传出去，顶多被人说是饭桶；但要是不孝顺的名声传出去，就抬不起头了。
只能赶紧从被窝里爬起来。
赵凤菊起来，周苗苗自然跟着起了。
院子不大，从南房到灶房几步路的距离，冒着小雨，小跑着很快就到。
尽管没有一点磨蹭，周老太站在屋里，还是拉着张老脸，气势低沉严肃。
“三催四请！一个个懒驴子驾辕，不打不走的货！还等着我请你吗！用不用我做好了，端给你吃！”
赵凤菊和周苗苗在旁边忙活，周老太就在后头骂人。
赵凤菊早已习惯婆婆的做事风格，只管做饭，一句不吭。
周苗苗就不大适应。
长这么大，很少和人发生过冲突，更别提无缘无故被人骂。这种就差指着你鼻头骂人的行为，憋屈还伤尊严。
“奶，您歇会儿吧。”周苗苗忍不住开口。
赵凤菊赶紧给她使个眼色：别吭声。
但晚了。
果然，老太太自觉自己竟然被个小辈“顶嘴”了。
原来还算一般的声调，立刻拔高，双手拍掌，嚎叫起来：“哎呦哎呦，天老爷来，不活了！养了个白眼狼，让我后半辈子咋活唉！一个个都是没良心的，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白养活了！娘啊爹啊……”
周苗苗都傻了眼了，这老太，自己不过说了一句，怎么就偏扯这么多，还上升到更高层次，好似自己做了多么丧尽天良的事。
她还是第一次和这种人打交道。
有点无语，有点第一次看稀罕物的神奇感。
赵凤菊不同于女儿，经验老道，直接把木盆摔地上，溅出一大片水：“说是吧！那我也说，我挨家挨户说！好好说说这几年我们过的是什么日子！”
周老太：“你说啥子说！”
“哼，”赵凤菊轻蔑一笑：“说说当爹当娘的怎么偏心的，怎么祸害儿子去当兵送死的，怎么骗儿子的卖命钱……”
“我看你敢说！”周老太激动地蹦起来，两眼一瞪：“做饭去！”
赵凤菊嘴一撇，淡然地捡起木盆，继续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