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零反问他：“你不回家吗？”
“我要去图书馆。”
“这么巧啊，我走这条路就是想先去图书馆学习，然后回家的。我们一起去吧！”
许晏清想到她天师的身份和自己招鬼的体质，最终默许了顾零的提议。
没多久他就有些后悔。
一路上顾零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我是国画专业大一的学生，你呢？你是哪个专业的？”
“大二，历史学。”
“历史？那为什么我们学院的范教授对你很熟悉的样子？”
范教授便是之前叫顾零去艺术展的老教授。
“转专业了。”
“这样啊，真可惜，不然的话……”
“顾零。”许晏清偏头看她，“我喜欢安静。”
顾零点点头，先是比了一个ok的手势，然后食指和大拇指上下一碰，在嘴边从左往右划拉一下，示意自己闭嘴了。
最后还乖巧地冲着他一笑。
这个甜甜软软的笑一下子冲散了许晏清心里的烦躁，他抿着唇，一言不发地扭过头继续走路，顾零跟在他身后。
许晏清一进图书馆就极有目的性地奔向三楼，三楼放的书籍基本都是历史类和文学类。
许晏清扫视着一排排整齐的书架，脚步缓缓停下，抬手从书架上取下一本书——《盛朝纪事》。
短短四个字，囊括了盛朝上下三百年的历史。
而这本书又是如何评价许相的？史书中的许相与他梦中的许相，又有多少不同？
许晏清抚摸着书的封皮，有些走神，背后突兀地冒出一只脸色青白的鬼。
那只鬼生前最恨读书，最后却是在图书馆猝死的，十分讨厌热爱读书的人，平时闲着没事就在图书馆吓唬人。
只是她实力低微，是最低等的鬼卒八品，只有气运低得离谱或者阳气弱的人才会受她影响，多年来愣是没吓到几个人。
图书鬼此刻被许晏清的至阳体质吸引，又见他气运低得离谱，便打算吓一吓他。
至于桃木手串？拜托，吓人又不需要触碰到他。
图书鬼将自己的脸调成最恐怖的模样，把头发抓的乱蓬蓬，准备完毕，她正要出声吸引许晏清的注意，一抬头瞅见对面和她同款姿势的天师。
顾零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张开，表情极其夸张，两只手做爪状，无声地做了个“嗷呜”的姿势。
属于天师的威慑力不动声色地绕过许晏清，朝着图书鬼压过去，图书鬼被吓得一个仰倒，慌忙逃窜。
许晏清抬头看到的便是顾零这副搞怪的模样。
这位天师是不是有什么隐疾？
顾零改爪为掌，看似自然地捂着嘴做了一个打哈欠的模样，看天看地就是不看许晏清。
他拿着书去登记，顾零连忙跟上，小声问他：“你不在这里看书吗？”
许晏清来过几次图书馆，只要待的时间超过二十分钟必然撞鬼，之后来图书馆他就只借书，没有在图书馆久留。
他的脚步停顿一瞬，有顾零在的话，他或许可以在图书馆多待一会儿，但是回到家里更能给他带来安全感。
他摇摇头，坚持借完书，走出图书馆时似有所感地回头望去，瞥见一道蜷缩在阴暗角落里的鬼影。
顾零背对着图书馆，歪歪头，冲他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
许晏清拿着书的手略微收紧，唇瓣微开，又抿了抿唇，半晌，他道：“我要回家了。”
顾零以为这是告诉她不要再跟着许晏清，他要回家了，于是点点头：“好的，路上小心。”
许晏清脚步一转，脚抬起又放下，他鸦羽般的睫毛轻颤，没有正眼瞧顾零，只是轻声说了一句：“再见。”
这回，是真的走了。
“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顾零眼前突然出现一只手晃了晃，她顺着手看过去，原来是上官风宇。
顾零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这不是上官弟弟吗？东西凑齐了？”
这会儿的上官风宇衣着整洁，丰神俊朗，丝毫没有那天的狼狈。
他听见“弟弟”两个字，顿时想起那天自己“认贼作姐”的丢人行径，轻咳一声将手里的黑色塑料袋递过去：“给。”
是的，那些珍贵的符箓和灵石就装在一个平平无奇的黑色塑料袋里面。
送的人随意，收的人也不见得多珍惜。
顾零检查完毕顺手将东西塞进书包，食指和中指并拢夹着欠条递过去，在上官风宇伸手拿的时候又收了回去。
上官风宇眉峰一压：“你想耍赖？”
顾零轻啧一声：“我是那样的人吗？”
上官风宇点点头，嘴里却道：“不是。”
“口嫌体正直”这词算是给他玩明白了。
顾零微笑，表示不和弟弟计较。
她双手环抱在胸前，右手夹着欠条在左臂轻点，一副闲适悠然的模样：“我就知道我在你心中不是那样的人。弟弟啊，姐姐问你个事儿。”
事实上，上官风宇比顾零还大一岁，但一时是弟弟，一世是弟弟，如此便也只能当个弟弟了。
上官风宇盯着欠条，伸手去抓，顾零悠悠然转身轻松避开，他咬着牙一字一顿说道：“姐姐尽管问，小弟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靠！要不是打不过她……
他忍。
顾零：“陈家那个叫陈关的纨绔，最近犯了什么事？”
他背上趴着的女鬼，可有点意思呢。
上官风宇拧眉，终于认真一点：“他这事可不好管，你要接他的生意？”
顾零笑着回他两个字：“好奇。”
顾零一贯喜欢凑热闹，上官风宇也不奇怪，接着道：“陈关这人大概是天生坏种，从小欺男霸女，祸害了不少人。背后有陈家给他撑腰，这些年越发放肆。
因果报应，皆有定数。那些冤魂，来找他复仇了。”
顾零问：“人死后魂魄归地府，虽说她们枉死，但也不能在人间害人性命。这般怨鬼，你们不是都要抓起来的吗？怎么还没人敢插手？”
上官风宇表情凝重：“他身上的女鬼乃是……生魂。”
人的寿命在生死簿上都是有记载的，时间一到，判官自会用勾魂笔将其名字划去。
但若是时候未到便死了，离体的魂魄无地府可去，无身体可往，只能在人间逗留至魂魄消散，并无转世机会。
这样的魂魄，称为生魂。
按理来说，生魂离体后并无记忆也无怨气，如同初生婴儿纯净，因此也是大鬼争相抢夺的上好补品。
可陈关身上的那只生魂，分明更像执念极深的怨鬼。
“总之，这件事蹊跷得很，一般的天师不想给自己找麻烦，特级天师们大多闭关不出。”上官风宇道，“陈关估计是要倒大霉了。”
陈关倒不倒霉顾零不关心，只是陈关与许晏清有仇，看他那样子估计会给许晏清找麻烦。
顾零将欠条包了什么东西扔给上官风宇，拍拍他的肩膀：“谢啦！”
上官风宇手忙脚乱地接住欠条，打开一看发现里面是一颗三等下品的鬼珠。
看气息，应该是属于废弃教学楼的鬼。
上官风宇诧异顾零随随便便就将这等好东西给了自己：“天师府的人……真够奇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