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的地方就有规矩。
有的是好规矩，有的是坏规矩。
一般都是由恶人来执行坏规矩，最不济也得是地痞流氓之类，好人可执行不来坏规矩。
寒烟镇没有多少好规矩，倒是有不少坏规矩。
“春蚕”就是寒烟镇的一条坏规矩。
执行“春蚕”这条坏规矩的人不能称之为地痞流氓，他们被称为“抽丝人”。
胡八爷就是一位“抽丝人”。
时令是深秋，但在这极北之地，却常年都是隆冬的景象。哪怕是寒烟镇藏在谷底，温度也是相当之低。倘若是常人，最起码也要穿上一件大袄才能御寒。
胡八爷却是一位怕热的胖子，身上连一件长衫都挂不住，身后都得站着两位手下给他摇扇才能消汗。
“八爷，来了，八爷！”有人匆匆跑来，来到胡八爷面前，当即打开了冰鉴。
胡八爷立刻拿起里面的冰棍，两口吃了下去，呼出一口冷气，大呼过瘾。
如此景象，裹着大袄的普通人看了都要打个冷颤。
“租金收的如何了？”胡八爷吃完了冰棍，慢悠悠地问道。“春蚕”说白了就是收租，只是不知谁偏偏起了这么个名字。
“还是那几家，硬的很，不管用什么法子，就是不肯交租。”
“既然不肯收租，那就收了他们的铺子，最近外乡人来的不是多吗，随便找个冤大头卖了便是。”
“这些人个个都是鬼难缠。”
“管他是什么鬼难缠，卖了他的店，跟冤大头缠去！”胡八爷不耐烦地说道。说了这么多话，他又觉得烦热，便再度拿起了一根冰棍，两口吃下。
正说话间，胡八爷看到了一个人向着自己走来，挑起了眼，觉得对方奇怪，不禁多看了两眼。
“外乡人？穿着狼皮，是个狼人？”
夜歌走到了胡八爷的面前，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
“外乡人，如果是想要来这里打探消息，那你找错地方了。”胡八爷旁边的人上前一步说道。
“那这个地方是个什么地方？”夜歌笑着问道。
胡八爷瞧了夜歌一眼，说道：“这是个管人的地方，专门管一些不听人劝的人。”
“我就不是很听劝。”夜歌仍笑着说道。
“明白了，你是来找茬的是吧？”旁边的人顿时生出戾气。
“不不不，我只是想借点钱。”夜歌连忙说道。
“借钱？”
“对，借一点不用还的钱。”
“放你的狗屁！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看你小子就是来找茬的！”
“不不不，我就是来借钱的。”
“找茬就找茬，找什么狗屁由头！还跟他废什么话，既然是来找茬的，那就给我打！”胡八爷眉头一横，当即愤然说道。
当胡八爷声音刚落，便立刻蹿出十二三个人，体型皆是魁伟，一脸的杀气，不由分说，拿着棍棒砍刀便冲了上来。
夜歌站在原地，脸上仍带着笑意，说道：“听说这条十里横塘街有个规矩，每一里都有一个抽丝人负责春蚕的事情，但这个抽丝人是可以换的，只要旧的抽丝人输了就要被换下去。”
“好小子，竟然是想来顶你八爷的！”胡八爷冷笑一声，当即站起，身上的肥肉震了一震。
“不知道你这一里横塘的抽丝人今年抽了多少丝？”
棍棒砍刀此时一齐袭来！
但凡是能够在寒烟镇里讨生活的，多多少少都会一点修行，否则无法在这样极端的环境中活下来。能够成为地痞流氓的，最起码也是第一境界顶尖的人，否则欺压不成反被人欺压了。
这些人一股脑地冲上来，看似混乱无章，其实配合的相当精妙。十几个的攻击毫不影响，且层次分明，相互成势，封死了所有的退路。他们一齐出手，向来很少有失手的时候。而夜歌的气息他们早就探查清楚了，也就是洞虚上境。这样密集的攻击下，就算不死也得是重伤了。
只不过，这些人低估了夜歌。
砰！
随着拳头的破空声响起，胡八爷的手下尽数崩飞出去，或撞到附近的建筑，或摔到坚硬的地面，即便有着元气护体，也摔了个七荤八素。
“看来有几分本事！”胡八爷一伸手，旁边的手下便递过来一口九环大刀。“小子，八爷这口斩了万人的杀鬼刀可是许久未见血了！今日就拿你来开开锋刃！免得你八爷我久未动手，让人都忘了八爷的‘鬼刀霸王’的威名！”
四周的人听到了动静，都聚拢了过来，准备看上一场好戏。
夜歌站在原地，脸上还带着笑意。
“喝！看刀！”胡八爷大吼一声，催动起洞虚境巅峰的元气，冲杀而来。
砰！
胡八爷怎么也想不明白那颗拳头是怎么来的，只觉得自己的头好似从脖子上飞了出去，全身立刻没了力量。
蹬蹬蹬！
胡八爷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后连退了数步，仰头向天的头重新低下来，却感觉鼻子里有两股热流淌了下来，用手一摸是鼻血。
“好小子，你竟敢把你八爷的鼻血给打出来，我今天……”
砰！
胡八爷还未反应过来就又挨了一拳。
“好小子，你竟敢把你八爷的牙给打碎了……”
砰！
“好小子，你竟敢……”
砰砰砰！
胡八爷躺在冰冷的地上，看着蹲下身子的夜歌，双手抱住了头，说道：“好汉，好汉，别打头了，头都打成猪头了，打屁股吧，屁股肉厚。”
夜歌不由得笑了出来，没想到胡八爷竟然是个外强中干的货，一时间对寒烟镇更加不解起来，他实在是想不明白胡八爷这样滑稽的人怎么可能是一位抽丝人。
“现在借点钱，行吗？”夜歌笑着问道。
“行行行，只要我八爷……不，只要我老八有的都肯借！”
“有借无还？”
“有借无还。”
“那就拿来吧。”夜歌伸出了手。
胡八爷立刻吼了一嗓子，道：“死算盘，看什么呢，还快去给这位好汉取钱来？”
……
众人看着平日嚣张跋扈的胡八爷变成了这个样子，心中的恶气不由得一舒，大肆嘲笑的有，趁机痛骂的也有，更多的倒是窃窃评论夜歌的。
“十里横塘来了个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