熹微的光从云雾中透了出来。
一直待在树上的夜歌睁开了眼睛。
没有了人的声音，鸟又重新鸣叫了起来。
昨晚荒山有数处燃起了大火，为那些迷失在荒山中的人指明了方向。
荒山中已开辟出了一条蜿蜒的小路，每隔二十步就有一哨，排成一条长龙，贯穿了这片荒山，确保能够将所有散落的人都召集回来。
实际上，除却那些倒霉鬼，大部分的人都已下山投降。
唐棠摸了摸肚子，睁开了眼睛，看了一眼树上的夜歌，顺手从枕下抽出了干粮，就这样干嚼了起来。
没喝一口水，唐棠就将冷硬的干粮全部吃进了肚中，这才有力气重新坐了起来。
“夜歌，天亮了，咱下山去吧。”唐棠看了一眼还在睡的黄九，没有敢太大声。
夜歌望了一眼远处，笑着说道：“不急。”
昨晚的时候，夜歌他们就已经到达了最高山的山腰。夜歌选了一个小高坡，能够很好的望见半面山的景色。
昨夜整座山峰，唯独远处那处小平坡亮着光，并且一夜都未曾熄灭过。流窜的小队不会明目张胆地生火，要生火还不如下山去投降。敌方的大军又不会费力在高山上安营扎寨，更何况已经是准备撤离的阶段。
夜歌断定，那里就是红方军团的指挥所。
此处距离指挥所有着八百米的距离，又是仰视，想要用枪命中目标几乎不可能。除非向前推进五百米，可再往前，就有可能被岗哨发现。一旦有了动静，想要再下手可就难了。
不管传言是真是假，也不管成功的概率是多少，夜歌都要试试。霸王甲是夜歌参军的唯一目的，而四大军团是已知的唯一途径，所以他必须要争取到这个机会。
夜歌挥了挥手，示意唐棠爬到树上来。
唐棠看了一眼那十几米的树有些胆怯，最后却还是在夜歌的嘲笑刺激下爬了上去。
整整半个小时，唐棠才气喘吁吁地爬到了夜歌坐着的那根树枝。
“看，那就是红方军团的指挥所。”夜歌向着远处一指。
唐棠用力眯起了眼睛，说道：“能看见个啥？我啥都没看见！”
“你用这个试试。”夜歌将他手中的雷鸣递给了唐棠。
唐棠接过枪，将脸凑到枪托上，闭着一只眼透过上面的望远镜看去，看了好一会儿，把那重如铁锤的枪还给了夜歌，说道：“模模糊糊的，还是啥也没看见。”
夜歌忽然眯起了眼睛，看了一眼远处，然后举起了雷鸣。
“你要干啥？”唐棠看着夜歌的架势，忽然愣住了。
夜歌认真地看着视野中那几个米粒大小的人，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你看到啥了啊？”
“我看到了无数的靶子。”
“啥东西？”
夜歌不再说话，只看着镜中的那几个人影。
八百米的距离，用一杆陌生的枪，想要一枪命中目标，难度大到无法相信。
看了许久，夜歌放下了雷鸣，拿起了他熟悉的青锋。
——
“命令队伍，中午时分集结，撤出荒山！”雷老虎望着一片寂寂的荒山，知道再在这里待下去已经失去了意义，遗漏的几个小虾米已无关紧要了。
“可是我们还没有抓获蓝方军团的指挥人员。”
“这怕什么？到时候我们就在入山口安营扎寨，让老闷驴自投罗网就是了，我不信他还能过上野人的生活了！他的部队在我手上，他还能不乖乖地过来低头跟我要回去？”
“还有一件事，蓝方军团的斩首小队也一直没有搜寻到踪迹。”
“让鹰小队去处理就好了。不过告诉鹰小队，收敛一些，杂鱼没了就算了，那些有能力的都是可以为帝国效力的，就算死也应该死在战场上，而不是死在这个窝囊的地方。”
“是！”
“军团长，这是刚刚统计好的战报！”
雷老虎接过文件夹，认真地看起来。
“敌军伤亡三百七十三人，失踪五百余人，俘虏三万一千八百人。我军伤亡三十六人，失踪三人。”
“如此一份战况报表，相信就算是整个军区，也罕有能够相比的了。”这位刚刚到来的参谋，根本不知道雷老虎昨日大发雷霆的事情，也不知道此时竟说出了不合时宜的话来。
雷老虎眉头一拧，瞪了对方一眼。
有些人是自己说自己的毛病可以，别人说就坚决不行；但雷老虎是自己吹捧自己可以，别人说就坚决不行。
“下一道命令，将所有的尸体都收集起来，在山外圈出一个地方，专门放这些尸体。等队伍集结完毕，一一进行参观，然后埋葬。”雷老虎说道。
如果放在从前，一场演习造成这么重大的伤亡，不用说是雷老虎，就是团级以上的干部都要被撤职。然而在这个特殊的时期，上面却对此事保持着沉默的态度。
毫无疑问，死的大多数都是刚刚参军的弃民，这些人死多少都不会有人来追究，没有人会在意他们的名字，也没有人会祭祀这些人。就算真的传出去了，也不会引起轩然大波。
难道在军营的这段日子不比弃民在弃民区生活得好吗？
哪怕死亡率再高，也依旧会有源源不断的弃民参军。
因为这对弃民来说仍是最好的选择！
想要让队伍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蜕变，这样的死亡无疑是值得的。
若是在这件事情上仁慈，就是对所有活着的人残忍。
“报告！”有士兵急匆匆地闯了进来。
“讲！”
“抓到一伙逃窜的敌军，看肩章应该是敌方军团的首脑！”
听到这个消息，整个指挥所的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竖起耳朵听了起来。要是真的如此，那这场演习就圆满收官了。
“多少人？”雷老虎也有些激动了起来。
“一共三十二人！”
“在哪呢？”
“就在营帐外面！”
雷老虎放声大笑起来，将文件夹甩到桌子上，阔步向外走去。
“我倒要看看你这头老闷驴是怎么向我低头求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