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
莫心雨靠在被摇起的病床上，黑色的瞳孔微缩，她用犀利明亮的目光审视面前毫无遮掩、大胆向她展示欲念的齐玥。
揶揄的嘲弄从莫心雨的胸口破出。
“呵…”轻声的哂笑从她口齿间发出，“我记得在天黑以前，齐医生亲口承诺过所有人，说什么‘我不是那种恶意破坏别人家庭的女人，也不屑于做这种龌龊的事情’，还让我相信你，相信你留下来的目的是为了治好我。”
“原来齐医生只是演给他们看的，你也不是无欲无求的。”
齐玥垂眸，长卷的睫毛在眼睑下印出黑色的阴影，轻扯唇角惨然的笑挂在唇边，声音苦涩黯然。
“人一旦对什么事物产生了非他不可的情欲，就算是再清醒、再理智、再大公无私。也会为了这份情甘愿做一只失衡的飞蛾，不管不顾扑向烛火，难以控制。”
莫心雨心口微滞，被褥下的手不自觉捏紧，才止住的血珠从细小的伤口逃出。
齐玥抬眸用含泪、温柔坚定的双眸重新回视她。
“心雨，我爱陆枭，所以我愿意为他飞蛾扑火，我愿意为他变成自己最厌弃的模样。”
“可是，我不想忍着气看着你和陆枭互动，就算…你们现在是夫妻。”齐玥紧拧的秀眉颤动，她抬手擦去留在脸颊上的泪痕，“我不想用隐忍的痛任由心里的恶魔生长，我怕控制不住做出伤害你、伤害陆枭、伤害孩子的举动。”
“所以我选择向你坦白我的欲望和我的不堪。”
好不容易强硬下来的心，再次被齐玥的坦诚和真挚一点点的开始瓦解。
莫心雨轻阖眼眸掩住眸低的心软，视线从齐玥身上移开，无聚焦的眼涣散落在被黑夜侵蚀的被褥上。
“所以齐医生想要和我交易什么？”
“不，应该是我对你来说，也有利用价值吗？”
“心雨……”齐玥半坐起身急忙开口，张合的唇半晌也说不出其他藉慰的话安抚莫心雨，她只能垂下头回坐在椅子上低声道：“抱歉，心雨。”
“齐医生，交易内容。”
齐玥目光注视在莫心雨的小腹，她抿了抿唇为难、惘然的张口。
“心雨，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不爱孩子的母亲，你总说自己是最不负责的母亲，强行自我添加无数项罪名，我知道你嫁给陆枭是被迫，怀上这个孩子更是无奈，可这一点都不能磨灭你对孩子的爱。”
“你不是不负责也不是不爱这个孩子，相反你比任何人都爱这个孩子，我也比任何人都清楚你有多爱他，你根本不想把这个孩子拿出来做交易对吗？”
“否则从一开始你就会告诉陆家自己怀孕了，而不是在医院央求我帮你隐瞒怀孕的实时，求我不要告诉陆枭。”
被强行压下去的母爱，被齐玥从深渊最深处剖开。
强忍在眼眶里的酸楚泪水刺的瞳孔发酸。
她不敢回看齐玥，盯着被面问道：“齐医生，你到底想说什么？”
“心雨，既然是要和你做交易，我需要做的是完全打消你的顾虑，带有十足的说服力让你安心，清清楚楚的和你说明白。”
“而不是一股脑抛出交易的内容让你感到不适，强行逼你答应”
“我是你的心理医生，就更应该考虑你的心情。我也知道，你会继续选择让我做你的心理医生，是因为伯母的话打动了你……孩子和母亲，总是心有灵犀。”
“你知道吗？我来医院的时候，看见伯母跪在手术室门前，一遍一遍的祈祷，一遍一遍的说对不起，她嘴里的祈祷和歉疚都是因为你。”
“当时我就想，如果她是我的母亲就好了。”
莫心雨蓦地回过头直直撞进齐玥痴惘羡慕的眼，她的胸口化开汩汩爱意，对檀秋的爱。
“心雨，我和你不一样……我从小就没有母亲，从来没有得到过母爱。”
齐玥轻眨眼睫，擦去模糊了视线的泪，直视莫心雨。
“明明我们长着一样的脸，但为什么我却没有母亲，我却从来没有体会过母爱呢？”
裹在心外最后一层厚厚的墙被齐玥的话击溃，最后一点的强硬分崩离析，被彻底瓦解。
带有同情和被关心的安抚攀上心口。
平稳的呼吸变得紊乱，残存的理智迫使她咬住唇瓣，留下最后警惕的清醒。
她不该同情眼前这个觊觎她丈夫的女人，就算她和陆枭不相爱，但她也不该横插一脚。
莫心雨抿唇。
“齐医生打算和我长篇大论的说到什么时候？”
齐玥撩开挡在侧脸的碎发，她低下头微阖的眼遮去眸低的不耐，调整好情绪又飞快抬头直视莫心雨。
“你嫁给陆枭无非是为了家庭和睦，为了钱，可就算是爷爷现在一直护着你，一直站在你这边，迫使陆枭不能和你离婚，但如果他老人家出了意外走了之后，你在陆家要怎么自处？”
“齐医生——”
“心雨，你不知道陆老先生有心脏病对吧？”
莫心雨张开的唇被顿住，她定定望着齐玥的眼神，坐实了齐玥的猜想，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齐玥继续说道：“有心脏病这件事，陆家果然没有告诉你。”
“陆枭成为植物人昏睡的三年间，陆家都没有这么急迫的让陆枭娶妻生子，对陆家这么大的家族来说，婚姻无关情爱，以利益为重。”
“我和你都不该是陆枭妻子的选择人。”
“陆老先生突然这么急切的给陆枭找妻子，唯一的原因就是陆老先生命不久矣。“
“而陆枭变成植物人，是因为三年前有人想杀了他，陆枭侥幸活了下来。”
“陆老爷子在还有能力保护他的期间，他需要为自己的孙子留下血脉，而古家不愿意，只能找一个知根知底的替嫁。”
“你也看得出来，陆老先生并不是不讲道理、逼迫他人的老顽固，如果不是被逼到尽头，他不会做出葬送他人半辈子的事情。”
“现在陆枭醒了，陆老爷子也不会把你赶出陆家，因为他对你有愧，也因为你也怀上了陆枭的孩子。”
巨大的秘密被齐玥扔在眼前，莫心雨大脑纷乱的捡走她给的信息，不断的组合思虑。
陆家从来没有透露过陆老爷子有心脏病的事情……那么如果陆老爷子真如齐玥所说，日后她在陆家要怎么过？
毕竟在陆家她唯一能仰仗的人，只有陆老爷子。
她眉头紧蹙，看向椅子上的女人。
齐玥直视莫心雨的目光坚定干脆。
“我可以帮你离开陆家，不只是你一个人离开这里，而是带着你腹中的孩子，和你的母亲远走高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