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一脸冷漠决绝的莫心雨，檀秋瞬间就慌了神，“哐当”瓷勺落在碗里，溅起的鸡汤洒在她的病服上。
“心雨，心雨你不能这样啊，你听妈妈说，陆家的人送你弟弟进了监狱。”
“他年纪轻轻就蹲监狱，以后可怎么办啊！”
“你是他的姐姐啊，你不能不管你的弟弟，那是你的亲弟弟心雨。”
莫心雨两眼紧盯檀秋眼角黏在一起的皱纹，干巴巴的脸上皮全部堆积在脸颊两侧
和求她把莫洪海放出来的神情，一模一样。
她答应檀秋把莫洪海放出来之后，得到的是什么？
喉咙似是被锯子割开，且森森的疼，她双眼怨恨的剜着檀秋发出愤懑的质问。
“难道我不是你的女儿吗？”
檀秋被她厉声质问吓到，她紧抿唇，把端着的碗放在膝上。
“心，心雨你在说什么？”
“莫洪海拿刀剁了你的手指，你到现在都没好，你求我把他放出来，我放出来了，可是我得到了什么？”
“莫心清为了一个把我送进地狱的女人，亲手把我从楼梯上推下来，我还怀着孩子！我有时候在想，我到底是不是你的亲生女儿，你到底是害怕还是因为其他的，所以会这么对待我！”
“刚刚我害怕的时候，求你救我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帮我求医生放过我？！我情绪才稳定醒过来，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求我把他放出来是吗？”
“杀人还要偿命！难道他没有推我下楼？送他去监狱是他应得的！”
檀秋双手颤抖的捧着手里的碗，她苦着脸落着泪，乞求的望着满脸怒火和不忿的莫心雨。
“心雨你怎么能这么说，这么恶毒的诅咒你的弟弟，他是你的弟弟啊！”
“而且，你和孩子现在平安无事的坐在这里，你的弟弟在监狱里面吃苦，心雨我们做人要凭良心。”
“那他有把我当做是他的姐姐吗？！他把我推下楼的时候，找人强……”
莫心雨猛地住了嘴，把不能说的全部打碎吞进肚子里，她深深吸了口气，眼眶连同睫毛都在颤抖。
“如果我和我的孩子死了呢？假如我死了呢？也不要计较是吗？”
“死了就死了，是我命不好对吗？他还是不能进监狱，因为他年纪轻轻，可是我也年纪轻轻，我们不过相差一岁而已。”
她双眸触痛望着檀秋，哽咽着咬牙问道：“妈，我到底是不是你的女儿，你到底是害怕挨打，还是什么会这么不爱我？”
“不是说母亲都会爱自己的孩子吗？你为什么一点点都不爱我？”
面对莫心雨颤声的质问，檀秋慌了神，她别开脸躲过莫心雨责怪的眼神，低头看着碗里的鸡汤。
大滴大滴的泪，落入鸡汤。
“心雨…你和弟弟都是我的孩子，妈妈怎么不会爱你们？”
“妈妈的心是一样的，只是，只是你有时候要理解当妈的苦衷，你毕竟……是个女孩。”
“而且，洪海也只是你的继父，寄人篱下的滋味不好受。”
“就当，就当妈求你了好吗？”
檀秋侧目胡乱的把碗里的鸡汤放在床头柜上，瘦到只能看到骨头的双腿晃悠悠艰难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的手放在床边，腰向下弯。
莫心雨忍着紧紧闭上双眼，她侧过头不看面前卑微的女人。
“如果我不答应，你又要下跪了是吗？”
“妈，你不用再说再下跪了，这次不管你怎么做，我都不会把他放出来的。”
“心雨！”
檀秋停止了下跪的举动，掌心撑在床沿喊出了声。
“把你儿子关进去的人是我，你求她有什么用？”
门口突然传来浑厚威严的男声。
檀秋倏然回头惊恐望向气场强大、充满压迫感的陆枭和陆老爷子。
她苍白的脸更加白了，深色发紫的唇，泛着毫无血色的白，她像是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试图辩驳的的瘦弱鹌鹑。
可不管怎么样，她的嘴巴都张不开，发不出声音。
莫心雨靠坐在床上，用还未收住的怨恨愤懑眼神望向进来的陆老爷子，目光回转视线落在陆枭身上。
看着男人穿着一身黑色大衣完整无暇的站在她的病床前，眼里的怨恨和愤懑更浓。
噩梦和血淋淋的现实不断在脑中回旋，搭在被面的五指紧簒被褥，指骨连带着筋骨渐渐唤起碎骨的刺痛。
她垂下头轻阖眼睫，盖住眸低滔天的怨气，心迫使她紧靠老爷子的维护，心头微微窜动。
原来还是有人关心自己的。
“爷爷。”她低声唤出声。
陆老爷子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陆枭没有坐下反而是站在老人身后。
他抬眸看向一直垂着头，用拙劣演技掩盖怨恨的莫心雨问道：“夫人感觉好些了吗？”
莫心雨的手指簒的更紧了，她头也不抬的回了一个单音节。
“嗯。”
对于她敷衍的回答，男人脸上没有丝毫的不耐，还是那么谦逊有礼。
老爷子靠在椅背上，威严清澈的老眼上下检查着莫心雨的伤口，随后看着她白净消瘦的侧脸问道：“怀了孕，为什么要瞒着？”、
为什么？
老爷子的质问，让她想起在卧室的警告“钱和两条命，选一个”；让她想起在大厅里的警告“我忽然对你的命不是很感兴趣，如果怀了，让你的母亲给你陪葬怎么样？”
她下意识抬头看向站在老人身后，俊俏温柔彬彬有礼的陆枭，深刻巨大的寒意攀上她的五脏六腑。
男人朝着她轻柔一笑，“夫人不用有什么顾虑，家主问了你就如实告诉家主。”
莫心雨根本摸不透陆枭的意思，但她知道，这个男人阴晴不定手段狠辣，稍有不慎就会像一条毒蛇一样，死死咬住猎物的要害。
她抿了抿唇，大脑飞快思付，看向老爷子。
“是…是之前孩子还不稳定，我本来打算等孩子再稳定一点在告诉你们。”
“抱歉……”她垂下眼帘，“还是让孩子受了委屈。”
陆老爷子眉梢微挑，两手交叠在一起，握住掌心的权杖。
“是吗？”他问。
陆枭毫无波澜的听完莫心雨的话，脸上丝毫没有被掩盖谎言的窃喜和满意。
他微微扯唇，眼底多出嘲讽和果然如此的神情。
“夫人还真是善良。”
“其实夫人不必袒护我，你直接向家主说实话，没有什么不好。”
“我不喜欢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