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应该就是李师道吧。”
祁正山开车已经驶离了城隍庙，他才开口说道。
“您知道我？”
李师道看着眼前这个四十多岁的中年老男人，心中一瞬间有了很多猜想。
“当然知道，前几年就是你爷爷托我找的关系，给你办的道士证，不然你们家在易武山上的那间道观怎么能留给你。”
见对方直接挑明了这层关系，李师道也不用费心乱猜。
“小李啊，有件事你要考虑清楚。你以后到是要站在人这一边，还是要站在这些鬼神这边。”
车厢里突然静的出奇，李师道的耳中只剩下发动机轰轰的声音。
“这个答案你不用现在给我，你自己好好想一想。”
祁正山面色如常地将车开到了市内的一条河边，停下车，点了根华子，按下车窗静静地抽着。
“你是不是已经遇到了柳相权了，那条从洪武年间就至今尚未化形的老虺蛇。”
听到祁正山的话，李师道心里也是十分震惊，倒不是因为第一次得知柳爷的名字，却是因为身旁这个中年男人虽然是第一次见，却对自己的情况十分清楚。
祁正山看着李师道微微皱眉确实不再多言，继续说道。
“他跟你们家有点交情，不用担心他会害你，但是小李啊，你终究要知道，你是人，他们精怪，终究是殊途。”
“你知道这条蛇为什么这么多年了，还是未能化形吗？”
“因为灵气复苏大潮还未至？”
李师道虽然克制着情绪，但是他自己都已经感到话中的不自信。
“灵气大潮，看样子九紫离火大运这事流传的挺广啊。”
“祁叔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听到对方称呼自己“祁叔”，祁正山嘴角终于有了一丝弧度。
“知道叫祁叔了，行，看样还是没受那些东西影响太深。”
祁正山弹了下烟灰，严肃的表情终于缓和了一些。
“小李，你说这九紫离火大运，或者说灵气复苏对人类来说好事还是坏事？”
李师道听闻也是愣了一下，这是他第一次在这个角度思考灵气复苏这件事。
“就冲你喊我祁叔，我就把你当自己家的子侄了，那我就直说了，灵气复苏对于人类来说，不是好事，是天灾！”
祁正山的语气很重，让李师道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灵气复苏或许对像是咱们这样的能修炼的人来说或许是件好事，可是对于寻常百姓来说哪？那是意味着天下大乱，什么牛鬼蛇神都要骑在人的头上，寻常百姓都要沦为鬼怪的血食。”
“……”
听到这李师道才发现自己一直以来都没有思考过这些，而最近发生的事情却是都是在印证祁正山说过的话，自从灵气复苏以来，受害者都是普通人。
“不是还有教派和国家么，都已经是现代社会了，就算是灵气复苏，我相信政府早就已经预案了吧。”
“不错，政府是已经有预案，可是你想没想过，所有的预案都是要花钱的，这钱都从哪来？不还是一分一毫取之于民，最后经过损耗再用之于民吗！现在还有宗教，可是这宗教何尝不是需要普通人去供养。”
“凡人的修行不也是在消耗民脂民膏吗？这和鬼怪以人为血食有何区别！”
说到这些祁正山的神情更加庄重肃穆，直接将烟头弹飞出窗外，全神贯注开始说教。
“更不用说那些宗教了，如今你也是修行之人了，你如何不知道这修行是极为费钱的，这些在宗教里修行之人，那个不是在花销那些信众的钱，用在自己的修行上？”
“可如今天道如此，修士不就应该顺应天道修行吗？”
李师道也不是想替宗教人士辩驳，只是如今他自己就是个修士，自然想反抗祁正山说修行压迫众生的理论。
“什么是天道？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而人遁其一。修行本就是逆天而行！化众生而奉一身，这不是天道是人道，是损不足而奉有余，什么是天道，天道是损有余而补不足。”
至此李师道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可是又回想起自己只不过是一个还未出茅庐的半路出家的道士，却又觉得祁正山这些话对他来说还太重了。
“祁叔……我现在哪能想明白这么多，就我现在这微末的道行还不足以跟您老在这坐而论道。”
“这些道理你以后终究是要懂的，我是怕你终日和这些鬼神厮混，最终会影响你自己。”
说完两人都是沉默，但是这沉默的氛围没有沉浸多久，一声电话铃响打破了此时的尴尬。
祁正山那边来了公务，在给李师道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之后就离开了。
留下李师道一人对着漫川微波思考良久，李师道边走边想，许久之后竟发现自己已经下意识回到了城隍庙。
李师道看着已经修缮过的城隍庙门，看了许久才走了进去，这才发现马文进已经恢复了神志，此时他正跪在城隍的泥塑前虔诚的焚香祷告。
“唉……”
见李师道回来后就长叹，刘全有赶忙上前。
“兄弟，我师父已经看过了，你这哥们三魂七魄已经全找回来了，就是现在身子骨虚了点，那就得靠他自己慢慢调养了，你就不用再为他担心了。”
“这是那天尸魅跟咱们俩索取的女鬼，你直接拿给城隍爷吧，后续再有了消息再通知我。”
算是把实情做了个交代的李师道也不再管刘全有的挽留，确认过马文进无事之后，就开车回了青元观。
“道友哎，你可算回来了，这都快下午了，山上也点不了外卖，我师兄弟俩都快要饿死了！”
一回来李师道就看见了真明坐在山门口，望眼欲穿的盼着自己回来。
这真明也是真没把李师道当做外人，一回来就吵吵着喊饿。李师道只好带着他们师兄弟一起下山找馆子吃饭。
作为一名道士，真明倒真是不挑嘴，选了一个火锅店直接开涮。
没一会的工夫这师兄弟就开始吃的热火朝天，这师兄弟俩人一身道袍惹得路人频频回顾，而一旁的李师道却是心不在焉。
“道友怎么了？有心事？”
真明吃的差不多了，揉着肚子看着一旁不怎么动筷子的李师道开口问道。
“真明师兄，修道终究为的是利一人还是利天下？”
“干嘛想这个？”
真明一边说也不耽误他继续夹菜涮菜。
李师道盯着筷子发问。
“是有点困惑，你说修道是顺应天道吗？”
真明瞟了一眼李师道说，“那你修的是天道吗？”
李师道摇了摇头，真明喝了口饮料继续说道。
“损一毫利天下，不与；悉天下奉一身，不取。明心见性，顺应自然，奉天行道。这是我师父原来跟我说过的。”
李师道微微点头，可眉头依旧微皱。
“要我说就别想那么多，想要修道，你先得找到自己的道。”真明依旧头都不抬的继续说道。
“我说道友，你虽然入了玄门，可是你要寻的道又是什么呢？”
一言既出，李师道脑中如同惊雷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