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聊？”
凄冷的月光落在沈逸侧脸，将他那丝笑容也衬得愈发阴森。
面对眼下这打也打不过，逃也很难逃的境地，应爽只好咽了咽口水，强自镇定下来。
“你想聊什么？”
“肖麟已经不再效忠陛下，你如果还跟着他，只会求得一死。”
这番话太过惊人。
应爽虽说强忍着没有开口，但还是猛猛吸了一口凉气。
许是看出了他的讶异，沈逸没有停口。
“有关屠魔司的事，肖麟大概与你说过，但他肯定没有说我们屠魔司还有一个职责。”
“什么？”
“清君侧！”说话间，沈逸全不在乎应爽手中利刃，只是转头看向窗外：“锦衣卫成立多年，早已经背离了初衷，发展至今，就连陛下也已经失去了锦衣卫的掌控权。”
话到此处，沈逸的目光也随之亮了几分。
微微散发着杀气的眼神，令应爽也不由微微低头。
“替锦衣卫换血，就是我们屠魔司的另一个职责，我已经观察了你很久，如果你愿意，我大可以让你取代肖麟，成为这陪都城中的又一位百户。”
说话时，沈逸的语气很平淡，可对于本就在夹缝中讨生活的应爽而言，这番话无疑激起了他内心深处的渴望。
虽说他的职位已经实现了两连跳，可前些日子那场宴会，令他深刻的意识到，哪怕成了总旗，他也不过是个毫无根基的普通人罢了。
身为一个总旗，连想去趟天牢，都会遭人鄙视，这还有什么意思？
人的欲望，总会愈演愈烈。
沈逸的话语，无疑将一场泼天富贵，就此扔在了应爽面前。
但在接受这场富贵前，他还有些顾虑。
“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很好掌控。”
沈逸的答案很简单，甚至简单到应爽都觉得理该如此。
或许一个毫无背景的普通人，在沈逸眼里才是最好的傀儡。
思索之际，沈逸的话语再度传来。
“当然，我清楚你有顾虑，我可以给你时间，但你最好快些考虑清楚，毕竟你也知道，想坐上这个位置的人，有很多。”
说到最后，沈逸刻意放慢了语速，但正是这慢了几分的话语，却骤然点醒了应爽。
沈逸的话语虽说不知道真伪，可他到底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
身为锦衣卫的一员，应爽很清楚，不答应的下场会是什么。
“我知道了，给我五天时间。”
“三天，三天之后，给我答案。”
沈逸伸出三根手指比了比。
说完，他便再度回到了阴影处。
伴随着角落处的暗色微微扭曲，下一刻，沈逸就此消失。
对方离去后，笔直站着的应爽，甚至有些脱力。
可他顾不上其他，只简单看了看四周后，便迅速离开了此地。
此后两天，应爽动用了全部人脉，四处打探着消息。
可就在期限最后一天，肖麟居然派人来传了话，说是要与他见上一面。
哪怕他猜到肖麟大概是听到了什么流言，这次传话就是来找他问罪，也只能在收到消息后，马不停蹄朝左所赶去。
或许是陪都周边的形势再度恶化，左所周边居然聚集了大量百姓。
一身官服的应爽刚刚走入人群，便顿时被围了起来。
“大人，求您救救我家孩子吧！”
“大人，别听他的，我家已经被诡怪弄出了人命，您快去看看吧！”
“大人！”
“大人！”
……
声声呼喊，背后都是一场血淋淋的惨案。
但此刻的应爽连自己都顾不上，哪还管得了其他人。
带着满脸漠然，他将右手微微落在腰间佩刀，令其出鞘寸许后，开口道。
“让开。”
下一刻，人群顿时为应爽让出一条通路，他没再言语，只迎着四周传来的叹息，大步跨入左所。
左所内部，又是另一番景象。
许是趁着乱世，众人都收了不少好处，但凡应爽见到的同僚，脸上都隐隐露着喜意。
看见他这个新任总旗，众人前来交谈时，还有些拉他下水的意思。
虽说应爽平日里，也会从商贩或是混混手中弄些黑钱，但人血馒头，他是着实不愿吃。
更何况，沈逸那催命符般的话语犹在耳边，也不允许让他思考这些事情。
接连婉拒几位同僚后，大概是众人之间都通了气。
应爽接下来的路途，倒是安静不少。
行至肖麟门前，他深深吸了口气，这才敲响房门。
咚咚咚
“进！”
“大人，您找我？”
“你来的正好！”肖麟的反应和应爽预想中完全不同：“昨夜藏在陪都衙署中的凶物被盗，幸好案犯不算聪明，留下了不少痕迹。”
应爽只稍稍一想，就知道这是沈逸做的手脚。
只不过肖麟向来不傻，也不知他会不会已经猜到了什么就是。
但不论如何，应爽也只能装傻充愣。
“大人，我可以先替您去街上打探情况。”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肖麟重重敲了下桌子，语气中还夹杂着几分高兴：“痕迹表明，案犯就窝藏在城西郊外三十里处，眼下时间尚早，你如果需要人手，在所里随便点上几人，让他们和你一起前去就是。”
“不必了，这种事，人多容易被案犯发现，我一个人去就好。”
两人又谈了些细节后，应爽见肖麟再度投身在了其他案件上，也识趣退了出去。
直到走出左所大门，他的脸上才露出了愁容。
这下好！
没打探到半点消息不说，还被肖麟安上了个差事。
可关键的是，无论肖麟还是沈逸，应爽都得罪不起。
眼下身上又多了个任务，他也只能依着肖麟的意思，出城查看过后再说。
至于沈逸？
一念至此，应爽猛地摇了摇头，只能暂且将此事压在心底。
由于路况不熟，虽说他接到命令后，就已经开始赶路，可走出城门时，太阳还是有了下坠的迹象。
赶在那轮金炎挂在树梢前，应爽这才赶到了城郊三十里处。
虽说他体质不错，但连续赶了三十多里地的情况下，身上也早就如同泡在了水里一般。
又一次擦过额头上流下的汗珠，应爽脑海中早没了其他想法，只想弄到一口茶水。
就在此时，他的视野中，突然出现了一盏迎风招展的小旗，看样子，在这荒郊野岭之处，居然还藏着个卖茶水的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