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蕴回来了，除了忙活全家安置的事情以外，得了空就在老太太院子里陪着说话。这一来二去的，李蕴和李清乐倒是熟悉了不少，李蕴也知道了为什么老太太喜欢李清乐了。想来，没有谁会不喜欢一个情商高，会说话的晚辈。
彭家的新居其实已经有初步意向且已经同步准备家具什么的，但是他家实在来的急，新家里有些地方还没有完善，一时无法住进去。
“左右也有住的地方，便慢慢布置着，你家老爷初到任上，初次的宴请必定是要仔细安排的。”老太太问了李蕴宅子的事情，自打女儿回来，老太太肉眼可见的心情好，看上去都更容光焕发些。
“母亲说的是，老爷也是这么跟我说的，说新居乔迁是大事，万不能马虎对待了。”李蕴点点头。
“祖母。”两人说着话呢，李清乐笑着进了来请安，老太太让起来后，又给李蕴请了安。
“倒是少见，你今日来得竟如此晚。”丫鬟们给李清乐上了新茶，又利落的退了下去，由着主子们在屋里说话。
“祖母见谅，来的路上遇到了表哥和闻峥，和着他们说了会儿话，所以晚了些。”她自然是故意晚来的，毕竟要给人家母女俩说话的空间，李清乐眼尖的发现老太太屋子的窗台边上多了一盆福寿松，想来也是姑母有心寻来的。
听到李清乐的话，老太太也笑了，“他俩倒是有伴了，谈天说地总能说到一起去。熠阳是个有出息的，也是极孝顺的孩子，他日有了功名，你在彭家日子也更好过些。”
李蕴点了点头，作为母亲她自然是希望孩子青云直上，扶摇九万里。但又私心的希望他平安就好。“是我没用，让阳儿也跟着我受委屈了。”明明是家中的嫡长子，却不得父亲祖母的偏爱，小小年纪就跟着她受了不少委屈。
“如今你家老爷还是常往那妾室的院子里去？”老太太心疼的叹了一口气，她倒是想将女儿去争去斗，奈何却是没有用的。
“嗯。”李蕴有些脸色不好的点了点头。
按理来说，李清乐本不该掺和长辈们这种事情中来，但是见两位长辈都因为这个事情难过，连带着整个屋子里的氛围都暗沉下来，李清乐还是试探着开口，“虽然作为小辈不该出口评论长辈们的事情，但是我却觉得姑母如今的日子是极好过的。”
李清乐一说这话，两人都纷纷看向她，老太太虽然没有说话，满是疑惑，老太太甚至有了些不赞同的意味在，李清乐见状，急忙道“姑母，您可还喜欢姑父？”
李蕴一愣，旋即苦笑“年少时有的半分喜欢，也在这些年的时光里消磨殆尽了。”
“您可还是要彭家的当家主母？”
这是毋庸置疑的，彭康虽然宠妾但还没有糊涂到宠妾灭妻的地步，家中的中馈也依旧是李蕴掌控着，而且彭家也在李蕴井井有条的打理下过得还算不错。
老太太皱眉，不知道李清乐要说什么“清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祖母”李清乐看了一眼老太太，又向着李蕴道:“姑母，我若是您，必不会自怨自艾，您和姑父相处算是相敬如宾，虽有争吵，但他却还是敬您。表哥争气，前途一片光明。您自己是当家主母，一个妾再怎么蹦跶，也得在你手上讨生活。至于两个庶出的子女，不说其他就只是婚姻之事，你若是不点头任凭什么人家也是没用的，只要对方人家算是清白，就不可能和一个妾室提儿女婚姻之事。”
李清乐每说一句，李蕴眼里的光芒就更甚几分。
“至于彭老太太……”听到这个名字，李蕴心里重重跳了一下，她的婆母一直都不喜欢她，这么多年，哪怕孩子已经这么大了，仍旧时不时给自己找麻烦。
“至于彭老太太，她是长辈您该听的要听，可听了却不是一定要做，以往在外地，娘家远还则罢了，如今有老太太和我父亲给您撑腰，您怕她做什么。或说句话糙的，您好歹比她年轻些。”
李蕴最大的毛病就是心软，但却不是什么愚蠢之人，否则也不会在老太太和那个妾室的夹击下，仍旧坐稳主母之位，说到底彭家需要她，也需要她娘家的力量。李清乐才知道，这次姑父能回京，也有李家的出力。
李清乐的一番话虽然不合规矩，但却每一句都是实话，老太太最先缓过来，“清乐说的对，这日子怎么都是过，只看你是如何去想的。”
李蕴缓过神，轻笑道“我明白了。”看着姑母如释重负的样子，李清乐希望她是真的明白了，人生苦短，女子又被困在后院，若是自己不去寻求生的希望，那再美的花儿也会枯萎凋谢。
正巧这时，彭家来人传话，说是彭老太太唤姑奶奶回去，若是以往李蕴肯定心里十分不愿意，如今却泰然自若的起身给母亲跪安，“母亲，那我先回去了。”
“好，你去忙吧。”老太太点了点头，她自然是希望女儿过得好。
李蕴走后，屋子里也就剩了老太太和李清乐，老太太没有想到李清乐看事情这般清楚，“你小小年纪在哪里学来的道理？”
闻言，李清乐呵呵一笑“自然是跟着祖母您学的。”
“我可没教你这些。”
“您是没直接教我，但我觉得您说的话都很是有用，便自己瞎琢磨，刚刚的话也不知道对不对，还请祖母见谅。”
“说都说了，哪里管它对不对。”老太太有些感慨，自己的女儿若是有清乐一样的悟性，何至于这些年吃那么多的苦。
“你个鬼机灵，今日来做什么？就只是来请安？”老太太自然也发现了李清乐这些日子不怎么来请安了，特别是李蕴在的时候她坐一会儿就离开了，把时间都留给她们母女说话。
李清乐一改往日的痛快，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倒是让老太太有些好奇。
“怎么了？这是？”
“我今日在花园还遇见了于姨娘，碰见时她正难受呕吐，我本以为她是怀孕了，还来不及高兴，她就央求我不要说出去，情绪有些激动，还提到了以前的那个姨娘，我也不好和她多说，便草草答应了。但我总觉得如果于姨娘真是怀孕了，她这个情绪也不适合养胎，而且看样子父亲母亲都不知道这个事情，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母亲去。”李清乐有些为难的将缘由说了一遍，然后等着老太太的反应。
“她说她怀孕了？”
“她说她月信已经晚了许久，但是不敢请大夫来看，怕是哪个多嘴多舌的下人在姨娘面前胡说了什么才叫她这般心神不定的。”
李清乐字字不提以前，句句都在说以前的教训，老太太只要还想要于氏肚子里的孩子，自然知道李清乐说的是什么。之前那个姨娘便是因为在孕期情绪不稳定，又受了惊吓，最后难产两个都没有活下来，而这其中多处都有卢氏的手笔。
“这个事情你怎么看的？”若是以往老太太不一定问李清乐的意见，但是如今却想听一听她怎么说。
“孙女不知道以前家里发生了什么事，但只一点，于氏若是怀孕了，那她肚子里的就是我的弟弟妹妹，也是李家的血脉，自当是他们平平安安的才好。”李清乐没有表现出好奇或者其他想法，只是站在自己角度说了对这事的看法，有时候说多了相反不行。
“嗯，你们姊妹少，若是于氏真能给你父亲添个子嗣，你父亲想来也是高兴的。至于家中的这些下人是该好好管教了，竟然敢胡乱传话。”老太太顿了顿，“你告诉于氏，叫她只管安心请大夫来看，若真是怀孕了，就好生养着，不必担心其他。”老太太这话无疑是给了于氏一颗定心丸，若只是求这个，那她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可惜她要说还不止这个。
“是，我一会儿就将您的话原封不动的告诉于氏，有您的关心，想来于氏自然也能放心了。”李清乐噗呲一笑，“于氏倒是个命好的，这才进门多久就怀孕了。”
“嗯，她性子恭顺，你父亲喜欢也是正常的。”
“说起性子恭顺，我前几日遇见父亲院里的蒹葭，我倒是觉得很不错，性子也十分恭顺，更难得的是还读过些书，识得几个字，说话做事都是没有挑的。不过瞧着年纪不小了，怎么还没有婚配？”李清乐装作无意的打听，老太太显然没想到李清乐会如此问。
“你这丫头，才夸了你就不管着嘴胡乱说话了？”
“啊？我说错什么了吗？”
看到李清乐一脸的茫然，老太太也明白了这是不知道蒹葭的事情。
“蒹葭是你父亲院里的人。”老太太也没有说明，但她觉得李清乐能猜得到。李清乐何止猜得到，她都快憋死了，她可太难了。
“啊？我不知道。”李清乐讪笑一声，“我瞧着蒹葭是个好的，怎么没有升了姨娘，这样伺候父亲也更名正言顺些。”
老太太摇了摇头没说话，但是看眼神李清乐知道，老太太是把她的话听进去了。这事急不得，老太太这只不过是开头，最重要的是李维那里点头。不过慢慢来，毕竟最难消受美人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