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志坚闻言不再多话，只是看着程三七的目光多了一丝探究和琢磨。
李慈溪一边走一边夸奖：“陈嘉诚，你大学实验成绩应该很好吧？”
陈嘉诚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声音还带着余惊：“慈溪姐，别夸了，十次实验也就这一次成功了。”
两人谈笑声没有缓和商止和程三七的气氛。
因为就在刚刚，程三七被训了。
商止：“如果我没有使用历史之轮的附加功能，你想过怎么逃出来吗？”
程三七低垂着脑袋，假装是一颗蘑菇，不说话。
商止停下脚步，弯腰与程三七对视，声音清冷，常挂在脸上的微笑淡了几分：“你打算和江麦一起死在里面？”
程三七：“光之刃的三次畸变足够我逃出来。”
说完程三七又变成了一颗移动的蘑菇。
原本她不用这么弱势的，但商止带出来自己，就显得刚刚没有把握逃出这件事儿显的那么愚蠢。
“我要你好好的，不要拿生命冒险，我会害怕。”
商止清冷的声音宛如一记重锤敲在她心头，砰砰直跳的心脏让她整个人停下脚步。
她不敢回头，一刹那的熟悉感足以让她把握不住自己。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缺失的记忆力，他们又是什么关系？
她是谁，作为新人为什么不害怕游戏，为什么不害怕……死亡？
“叮咚，玩家江麦死亡，通关进度50％。”
监管者秦的声音在每个人都耳边响起，伴随着声音而来的是黑暗散去，整个学校恢复了以往的寂静。
李慈溪走到二楼楼梯口，透过窗户望向外面：“通关进度50％？是指的什么？这是PVE模式，不是死亡人数，就只能是线索。”
陈嘉诚看了一眼披着商止外套的程三七“我们刚刚了实验室，就是为了调配炸药，但偶然间发现了几个大桶，虽然已经洗刷不下五遍了，但仍然残留着次氯酸钠的味道。”
孙志坚：“那是什么？”
陈嘉诚：“八四消毒液。”
李慈溪收回视线，走到一旁的楼梯上坐下：“你是说有人处理过尸体。”
陈嘉诚：“次氯酸钠一般不用于处理尸体，更多的是消毒和掩盖气味。”
“那么多，只是为了消毒，要死多少人？”李慈溪猛的起身。
程三七摆弄着商止的大衣袖口，指尖握住一个扣子反复磋磨：“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实验楼和教学楼通过一个玻璃栈桥相连，并且只有这一个入口，所以陈嘉诚他们才会第一时间躲到实验室。
但现在就有个问题，想要过去就要经过原来的教室。
孙志坚有些退缩：“或许这不是线索，我们贸然回去，可能……”他嘴角狠狠抽动了下：“可能会死！”
商止摸着左耳垂，那里有一个耳洞，但缺少了耳钉。
“向死而生的意义是，当你无限接近死亡，才能深切体会生的意义。所以我选择前进。”话音落，商止率先转身反悔。
“校规只会惩罚破坏校规的人，前提是你不主动攻击。”程三七跟着走了两步补充：“并且已经惩罚过了，在场的各位没有再违反校规的了，不是吗？”
她声音总是清清冷冷的，没有任何情感波动，可以轻而易举的抚平一个人狂跳的心。
陈嘉诚：“我去，我不想在这里等死。”
李慈溪紧跟在后面，以后是孙志坚。
走廊里已经空无一人了，目前残存的丧尸都留在教室里，只要小心一点就不会被发现。
孙志坚走在最后，身体绷的僵硬，每一步都像是走在钢丝上一样小心。
可人的好奇心总是在不经意间被勾起。
即便已经没了动静，他还是想要看一看江麦的现状，那个小姑娘看着挺可怜的。
孙志坚在走到最后一步的时候缓缓扭头看去，人影婆娑之间，他看到了地上的一摊血。
江麦已经看不出人样，松松垮垮的一团，能依稀辨认出来皮肉。
整个脊椎都被从后腰处抽出来，斑驳都血肉挂在骨头上，有了开口，肠子胃肝肾脏全部流淌出来。
孙志坚最后看向那双眼睛，她一直望着他们的方向，满满的不甘与怨恨。
一整冷意从尾椎骨往上窜，从指尖的颤抖传向全身，空白的大脑里只有一个想法。
他看向走在最前面的程三七和商止，恰巧商止回头，四目相对。
明明他什么都没有做，甚至脸上还挂着温和的笑容，但孙志坚莫名觉得这个人不好惹，随时可能拿出一把瑞士军刀，一点一点割破他的喉管。
李慈溪：“怎么了？孙志坚快走啊！”
李慈溪见孙志坚愣在最后一步，忍不住出口提醒。
孙志坚错开与商止交汇的目光，眼底的恐惧还没有散去。
声音忍不住颤抖：“李慈溪，PVE模式可以杀害队员吗？”
李慈溪有些莫名：“一般情况下是不可以的，但只要系统没有特意强调，一切皆有可能不是吗？”
孙志坚指尖颤抖的更加厉害，想要再说什么却看到李慈溪已经不再等他，转身离开。
恶魔游戏就是这样，上一秒还在和你有说有笑，下一秒就可能一刀捅死你，并且充满歉意的说一句：“我也想你活着，但我更想生。”
玻璃桥是全封闭的，只有侧方透明，上面贴着激励语，一字一句就像是学校精心安排的洗脑仪式。
穿过桥紧接着是陈列着植物标本的长长走廊，昏暗的灯光被安全出口的绿色传染，铺撒了一地。
脚步声零零散散，陈嘉诚走在最前面带路。
程三七闻着独属于实验室的味道，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多了些东西。
那是一种在沉闷屋子里发酵之后，又通过门缝跑出来的味道。
“是氯气。”商止递给程三七一个手帕，干净整洁在角落里绣着精致的玫瑰，不知道是不是程三七的错觉，玫瑰已经呈现枯萎之势，但此时的香味儿却最为浓郁。
程三七接过掩住口鼻，玫瑰香气充斥了全部的感官。
“大家用东西掩住口鼻，有氯气。”
孙志坚：“有毒吗？”
他只是一个工人，不太了解这些知识。
陈嘉诚用袖子捂住鼻子，声音也闷闷的：“次氯酸钠和与盐酸反应会被还原成氯气，并且产生水和盐酸钠。”
商止用相同的手帕挡住口鼻，露出的眼睛，眼尾微微上扬，干净温和，“氯气中毒会死人的。”
向死而生的意义是，当你无限接近死亡，才能深切体会生的意义。——海德格尔《存在与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