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驾驶上的艾伦转头看向后座，调皮地回复，“菜鸡”是以前工作上，陈晗气急，语言混乱后，用母语骂他的词。
陈晗轻笑了下。
五年了，她没有回国。
半个月前，她接到了陈月老公张世安的电话。
来北芬后，陈晗只给张世安寄过明信片，并附上了自己的联系方式。
陈月精神状态不佳，严重抑郁已达半年。
莫名地，陈月回了圣黎生活，会常去以前的别墅家周边徘徊，会偷看陈晗的照片。
张世安终于选择联系陈晗。
陈晗出国前，曾去看过陈月。
她记得，两人坐在公园树荫下，她跟陈月说：
“妈妈，我是高考状元，你知道吗？”
“妈妈，你放心，我不会打扰你，只是想来谢谢你。”
“申请留学全奖面试时，考官说，我的面试表现，比我高考状元的身份更出彩。”
“谢谢你带我去过那么多地方。”
“还有，你知道吗，我更像你，跟你一样，我也抛弃了一个爱我的人。”
“可能我还不够熟练，我还是好爱他，妈妈，你离开我时，真的一点都不爱我吗？”
那天，一直拘谨、警惕地陈月伸出手，在陈晗以为她要搂住自己时，陈月只是轻轻地拿开落在陈晗肩上的一片碎叶。
“你做得很好。”陈月说。
陈晗克制住自己往陈月怀里扑的冲动，小心地问：
“妈妈，你不要我做女儿了，那，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说完，陈晗自己笑出泪来，好荒诞啊，血肉至亲关系不再，央求至少是朋友。
公园的另一边，张世安在树下焦虑地徘徊，他似是害怕，陈月被抢走。
真好，陈晗离开时想，张世安很爱陈月，她没有什么要留恋的了。
飞机降落圣黎时，已是午夜。
陈晗和艾维斯入住了圣月酒店，陈晗在圣黎唯二的资产之一。
艾维斯比陈晗更熟悉圣月，毕竟当时就是委派他来圣黎打理的。
洗漱完后，陈晗穿着浴袍，开了瓶威士忌，坐在总统房里的落地窗边慢慢喝。
窗外林立的大厦，霓虹灯比天上的月亮更夺目。
她的目光，似是被什么指引，自动地识别出当年出租房的方向。
距离太远，那一片只有黝黑中的一点灯光，但她确认，就是那个方位。
半瓶威士忌入腹后，她定在远处的目光轻微闪动。
她想起来说分开的那一天。
苏默予……
苏默予抱她的力度，几乎现在还能感觉到疼痛。
他红着眼睛，头埋在她的怀里，泪大滴大滴地浸湿了她的胸口，他哭得像个小孩：
“陈晗，你怎么可以……不要我？”
那时候，他的模样，叫任何一个冷情的人看了，心中都会生出怜惜之感。
然而，陈晗抚摸着他的头，绝情又清醒地提醒自己，苏默予并不受她掌控这一事实。
明明是猎人，偏偏他摆出猎物的姿态。
他那时，真的像温顺乖巧的小狗陪在她身边，只是因为，少年的他愿意那样做。
而非他只能那样做。
除了两人过往的、那些被迫互相陪伴而产生的依恋，陈晗并没有任何可以真正地、能一直牵制他的手段。
只要他厌倦，进入大学，进入社会，看到更缤纷的世界，就可以毫无顾忌地离开。
他们此前的生活和即将到来的世界相比，太小，太枯燥了。
陈晗是一个连父母都不要的人，空手进入豪门只能仰人鼻息。
她爱自己的骄傲和尊严，胜过于爱他。
上一世，如果不是因死亡而进入循环，他们的结局也会分开。